沈裕明白自己说不清的，面前魔若稚童，哪里能理解那么复杂的情感，只能扇着小翅膀飞高一些，摸摸它的头。
小六蜷缩着伤心一会儿，半晌揣着黑崽往前走，通道不算长，前后皆有可恶的声音。它怔住，看看前面再看看来时路，眼睛不知不觉红了。
沈裕正思考着如何破局，忽然尘土扑面，一抬眼，魔崽正用爪子掏墙：“这里墙壁比别的位置硬，你想弄出一条通道，很难！”
“不用那么长。”
小六头也不抬：“只需一个小小的洞……”
沈裕看看洞的大小，再看看自己，眼睫扇一扇，仿佛白蝶翩翩掠墨池。他静静看着面前同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良久，良久，阴影里黑白分明的瞳眸明暗交替。
洞窟之上，巴巴卡拉的嚎声嘹亮，下面魔物不愿发出一点声音，哪怕是强魔占据的位置同样静悄悄，当然，总有一些魔正在逃亡……
通道落针可闻，而挖土的声音刺耳，马赛克半垂白睫注视着面前墙壁，闭眼，脑海里面却是另一些画面。
通道尽头，几只单目黑蝠正说着八卦：“啧啧，六只眼睛，每族都有十个名额，你说里面的魔崽咋不在血屏里面？我当时看见血屏里有一只五眼黑蝠崽崽。”
“哈哈，多目肉瘤黑蝠一族真的堕落了，竟然不看天资……”
“……”
睁眼，黑蝠崽崽正奋力刨坑，蝠翼伤口静静淌血。沈裕非常清晰意识到一个问题：它走不了多久了。
而自己得离开魔渊。
理智和感性拉扯着思绪，魔是整片西图的敌人，可是偏偏有一个别的想法——
他不欠人情，魔情也不行。
不久，小六惊喜鼓掌：“可以啦，黑崽你乖乖待在里面，不要出声。你是一只聪明崽崽，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沈裕看着它。
“……你呢？”
小六摸摸自己的胸口，看向前面的路：“我想问问两位伯伯啥意思。”
“……”
怕黑崽不同意，黑蝠崽崽略强制塞面前混血崽进洞，再封洞口，眼瞧着剩最后一点缝隙，里面崽崽忽然用那双非常漂亮的眼睛看着它。
“……伸手，等下真实说出自己的感受，知道吗？”
黑崽打算和自己握手告别？
小六眼睛一亮，可想到两者要离别，自己再也看不见面前漂亮崽崽不由伤心了，伸出手，刻意摊开肉垫的掌心。
黑蝠崽崽的手掌约莫和蓝星成年人的手一样大，巴掌能盖住整个黑崽。马赛克伸出小小手指，碰一下，温度传递的瞬间集中意志下指令。
【砸！】
刹那间，小六总觉得意识被吞没，等回神不由看着墙壁上面的洞，再看看自己的手：“黑崽弟弟，刚刚你做了什么，我咋砸墙了？”
“……不记得？”
“嗯嗯。”
沈裕压制着脑海里喋喋不休的魔神喃语，静静看着自己的手。不是错觉，刚刚单眼黑蝠突袭，他不自觉调用能量集中意念下指令，黑蝠呆滞一瞬，而眼下小六照着指令做，莫非……
“黑崽，你有别的主意吗？”
沈裕明白马赛克虽然黑，但是“黑崽”真的不算悦耳，看着面前的黑蝠崽崽，他启唇：“不是黑崽，叫哥。”
“啊？”
小六觉得黑崽傻了，那么小的一只怎么能当哥哥，于是义正言辞拒绝：“不行，黑崽你小小的咋能当哥哥，只有大大的能叫哥哥。”
沈裕认真看着不愿让出自己“哥哥”身份的崽子，好整以暇抛出一个饵：“叫了，救你的两位伯伯。”
单眼黑蝠特意包围洞窟，不可能让魔早早挂了。
小六：“……两位伯伯活着吗？”
“不叫吗？”
小六原是黑蝠里面最小的，一直幻想当哥哥，不久前总算撞见比自己小的黑崽。它六只眼睛各自飘了几圈，吞吞吐吐半晌——
“……哥。”
呜呜，当哥哥的愿望破碎了。
小六不曾想面前弱崽咋能从那么多魔里面救出四眼和三眼，只是盲目相信着黑崽。黑崽非常厉害，带着它走出血屏周围的山，寻到两位伯伯，说的事一一实现……黑崽超厉害的。
当然，目前第一件事是离开通道。
黑蝠崽崽目前的位置距离前面通道约有五百米，路上小六科普着蝠魔皆知的旧事——两家黑蝠针锋相对的原因。
“长老曾说很久很久以前魔渊黑蝠为一家，岁月漫漫，血腥竞争下有的黑蝠慢慢长出别的眼睛和储存能量的肉瘤，一些黑蝠里保持古老模样，体型缩小，速度提高。由于外表不同，单目黑蝠觉得多目肉瘤黑蝠是异类，驱逐后者……”
“嗯，你身上带药了吗？包扎一下伤口。”
“药？”小六摸摸圆滚滚的头：“魔打架常常受伤，不严重的话，一天结痂，半月痊愈。”
“血腥味容易引来魔。”
小六表示明白，“滚”上三四圈，把灰扑扑的自己弄得更脏。
沈裕：“……”
狭窄的通道不算长，前面守着三只单眼蝠魔，后面守着两只，其中一只正是曾想杀掉小六的黑三。单眼黑蝠蝠翼蓝纹繁复，昭示不凡。
沈裕看着感知画面里三者的相貌、位置、展露的性情，一个计划慢慢成型。
“小六，你等下……”
“嗯嗯。”
黑三等魔静静等着魔崽出洞，隔壁正是刚刚打架的族魔，两者眼神里都带着火花，隐隐对峙。
下一刻通道冒出圆圆的蝙蝠头，黑三眼睛睁圆“嗖”一下上前，顺利捏着多目黑蝠崽崽的肩膀。
隔壁魔：“黑三，信不信我弄死你！”
“谁怕？”
黑三不屑格挡几招，撂下狠话，下一刻耳畔出现【杀！】的声音，它脑海瞬间空白。
不久，令魔害怕臣服的强烈意念伴随着“嗡嗡嗡”的声音消失，周围黑蝠目瞪口呆看着他，眼珠差点吓掉了。
“啊啊啊，黑三疯了！”
什么？
黑三看着周围四散的族魔，顺着它们的眼神垂眼，一瞬间看到面前瞪圆眼睛的魔，也看到自己贯穿同族胸膛的黑爪，不由悚然。
咋回事？
“不是你们看到的样子……”
黑三绝望解释，四周族魔有的上前打算制住他，有的仓惶逃命，谁也顾不上洞口出来的魔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