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里?”
陈泽睁开眼,却发现周围很陌生,不像是在医院,反而像是在家里?
可这和印象中的家,压根就不同,最起码不是自己家,也不是沈涵家……
“你醒啦?老公!”
沈涵端着中药,小心翼翼的朝着陈泽走了过去,
“我们在师傅家,你之前醒过来,但是不知道为啥,又昏迷了过去。”
“师傅跟我讲,你需要调理中药,才能慢慢恢复身体,
二婶子那边,这事儿不着急,山沟村那边,有方天磊在呢?”
听到沈涵提到了二婶子,陈泽眉头一皱,二婶子?出事了?!
“咳咳咳……咳咳……咳……”
想开口,却被咳嗽声淹没,沈涵连忙走了过来,
“陈德喜和二婶子上个月出事了,两个人车祸,最终……唉,死了。”
“!…!…!…”
陈泽满脑子震惊,难道梦里相见的人,都是已故的?!
怪不得梦中让自己去山沟村上坟,特别是提到给二婶子和陈德喜,也上点……
“宝贝媳妇儿,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什么会出事?”
陈泽知道,陈德喜和二婶子绝对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车祸这事儿,十有八九是对方全责!
果然,沈涵开口的话,正中了陈泽的想法,
“他们俩是上个月11号出事的,对面车闯黄灯,他们正常行驶,却死在了京都最繁华的马路上……”
“山沟村那边也知道了消息,但是因为你没有醒,所以大家都想看看你的想法。”
“而且……我也跟大家说,你一定会醒来,好在你没有让我失望啊!”
沈涵说完,松了一口气……
“京都……最繁华的马路?”
陈泽喃喃重复着,眼神逐渐失焦。
他记得那条路,长安街西延段,九号立交桥下。
梦里,二婶子就站在斑马线中央,穿着出事那天的红呢大衣,冲他招手,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而陈德喜则跪在翻倒的电动车旁,手里紧紧攥着一只断了带的女式手表,正是二婶子常戴的那款。
“车祸……真的是车祸吗?”
陈泽忽然低声问,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太阳穴。
那里有一道尚未愈合的疤痕,隐隐作痛,仿佛藏着他昏迷期间被剥离的记忆!
沈涵一怔,
“你……你怎么这么问?交警报告写得清清楚楚,
对方酒驾闯黄灯,撞击力度极大,当场……”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而且,监控也拍到了。”
“可我在梦里看见的不一样。”陈泽抬眼,目光如刀,
“我梦见他们不是死在十字路口,而是……在山沟村的老宅前。
那天夜里暴雨倾盆,院里的老槐树被雷劈中,火光映得整座山谷通红。
二婶子跪在香案前烧纸,嘴里念叨着‘不该动那东西’,
陈德喜想拦她,却被一道黑影拖进了井里……”
沈涵的脸色瞬间苍白,
“别说了!师傅说过,你刚醒,神魂未稳,容易见‘妄影’!那只是梦!”
“是吗?”
陈泽冷笑一声,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双腿虚浮却站得笔直,
“如果真是梦,为什么我能闻到二婶子烧的那叠黄纸的味道?
檀香混着劣质墨汁,还有……井水的腥气?”
他一步步走向窗边,推开木格窗,
外面不是现实世界的都市楼宇,而是一片云雾缭绕的山谷……
青瓦屋檐下挂着风铃,叮咚作响;远处传来钟声,悠远空灵。
院子中央,一位白发老者正背对着他们扫地,动作缓慢,却每一下都精准地避开了地上的落叶纹路,那些落叶竟排列成八卦阵形。
“那是……师傅?”陈泽眯起眼。
沈涵慌忙拉住他,
“别过去!师傅说你没好全之前,不能踏出这屋子一步!否则……魂追不回来!”
“魂追不回来?”陈泽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眼神炽热,
“那你告诉我,我们真的在‘现实’里吗?
还是说……从我昏迷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踏入了某个‘界外之地’?”
话音未落,窗外的老者忽然停下扫帚,缓缓转身,
他的脸,竟和陈德喜一模一样。
风铃骤停,天地寂静。
老者开口,声音却是苍老与年轻交错,
“泽儿,你终于醒了……但醒来的人,未必活着;死去的人,也未必真亡。
山沟村的井底,还藏着半张‘地契’,
那是你爷爷当年从龙脉上割下来的命根子……现在,它开始召唤你了。”
陈泽的呼吸一滞,全身血液仿佛凝固在那一刻。
“陈……德喜?”他声音沙哑,几乎不成调,
“你不是,死了吗?”
老者嘴角微动,那张与陈德喜毫无二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悲悯笑意,
眼角却渗出一道漆黑如墨的血线,顺着皱纹蜿蜒而下。
“死?”他轻笑,声音忽老忽少,像是两个人在共用一副喉咙,
“我只是被‘井’吐了出来……而你爷爷留下的债,该由你来还了。”
沈涵猛地将陈泽往后一拽,低声道,
“别信他!师傅说,‘影替’最擅蛊惑将醒未醒之人!
它借的是记忆里的脸,说的却是谎言!”
“谎言?”
老者缓缓抬起手,掌心托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铜牌,
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山沟村·龙脉守陵人·陈氏。
“这是你爷爷临终前塞进我嘴里的东西。”
他声音忽然变得清晰,正是陈德喜生前的语调,
“他说,若你醒来,便把这交给你。但切记,
不要去井底取那半张地契,否则三更天开,百鬼归位,整个山沟村都会沉入‘倒阴界’。”
风铃再度响起,却不再是清越之声,而是如哭似泣,仿佛有无数人在风中哀嚎……
陈泽死死盯着那块铜牌,心头巨震!
他记得这块牌子,小时候曾在爷爷的檀木匣子里见过。
每逢七月十五,爷爷都会独自一人走向老宅后的枯井,
焚香叩首,从不许任何人靠近。
原来……他是守陵人?
“那地契到底是什么?”陈泽咬牙问道,
“为什么能割断龙脉?”
老者眼神骤然一黯,四周雾气翻涌,竟在空中显现出一幅幻象:
一座深埋地底的巨大石碑,碑身缠绕九条石雕苍龙,龙目皆为赤金所铸。
而在碑中央,赫然裂开一道缝隙,像是被人硬生生撕走了一角。
一道血色符咒贴于裂缝之上,写着四个古篆:逆脉夺运。
“你爷爷当年为救你母亲难产而死,不惜以‘斩魂术’割下龙脉一角,
炼成‘活命地契’,将一线生机渡入你母胎中。”
老者低声说道,
“可龙脉有灵,断处生怨,化作‘地阴之核’,藏于山沟村老井深处。
那半张地契,既是钥匙,也是封印……
如今,它在呼唤你回去。”
“为什么是我?”陈泽喃喃。
“因为你是‘承契之人’。”老者目光灼灼,
“你的血,能启封;你的魂,曾游过倒阴界七日而不灭。
你昏迷的这些天,并非在疗伤……
而是你的元神,一直在井底徘徊,试图拼回那半张地契的残页。”
沈涵突然颤抖起来,
“所以……你每次昏迷抽搐,都是元神被井中的‘东西’拉扯?
而我们所在的地方……根本不是现实,是‘阴阳夹缝’中的‘栖魂屋’?”
老者点头,
“此地由我以寿元维持,只为等你彻底觉醒。
时间不多了,再过三天就是农历八月十六,月蚀之夜,阴气最盛。
若你不回山沟村重祭龙脉、补全地契,不仅二婶子的魂无法安息,
你母亲当年欠下的命债,也将反噬于你!”
话音刚落,窗外的山谷忽然扭曲,云雾化作一张巨口,吞向小屋。
“它来了!”
老者脸色大变,手中扫帚猛然插入地面,
八卦落叶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形成结界,
“是‘地阴’派来的追魂使!它察觉到你醒了!”
陈泽只觉胸口一闷,仿佛有无数根针刺入心脏。
耳边响起低语,是二婶子的声音,凄厉而绝望,
“泽啊……快来……井底冷……带我出去……”
但他又分明看见,那红呢大衣的背影,在井口一闪而逝时,嘴角勾起诡异弧度。
那真的是二婶子吗?
他猛然回头,望向沈涵,
“如果这一切都是局……我们该怎么破?”
沈涵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泪光闪动,却带着决然,
“相信你心里的答案。梦不是妄影,是另一个世界的求救信号。”
老者在火光中高声呐喊,
“陈泽!你必须回去!但记住,入井之时,不可应答任何呼唤!
无论听见谁的声音,看见谁的脸,都绝不能说‘我带你上来’!
否则,你将成为下一个‘困井之魂’!”
幽蓝火焰剧烈跳动,屋外的黑暗中,传来无数指甲刮擦地面的声音……
而陈泽,已默默抓起了门边那盏祖传的青铜灯笼,
灯芯未燃,却隐隐透出一丝血红光芒……
他知道了,破梦唯一的结局,就是以身试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