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能力者往事
正午的日光像融化的金箔，透过异能管理处食堂的菱形窗格斜斜流淌着。
在异能管理处食堂笼罩的热气里，不锈钢餐盘碰撞的脆响与上百人同时咀嚼的沙沙声，在巨大的大厅上方形成了交响乐般的混响，偶尔还夹杂着几句低声的交谈和笑声。
琛辰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透过窗格，落在远处那片被阳光镀上一层亮边的山林上。
他的餐盘里，翡翠色的芥兰在焦糖色酱汁里泛着油光，糖醋排骨的香气随着热气蒸腾而起，令人食指大动。
“你们这里的伙食真不错。”
琛辰的筷子尖在糖醋排骨上顿了顿，忽然开口道。
齐珊珊坐在他对面，手中握着一只瓷白的汤勺，轻轻搅动着面前的枸杞银耳羹。
细碎的桂花浮在汤面上，随着涟漪画出无数同心圆，宛如一幅微缩的星空。
她抬起头，目光与琛辰短暂交汇，随即笑了笑：“怎么？想留在这里了吗？”
“让我想想，如果我把这个申请提上去，林主任肯定要高兴坏了。”
琛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筷子尖在糖醋排骨的酱色肌理上戳出几个小洞，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坚定：“只是对付怪兽的话，其实哪里都可以。但我还是喜欢南省的气息，毕竟那里有我熟悉的人和城市。”
“如果是担心家里人的话，可以让他们搬到上京来，这点小事我们还是能办到的。”
齐珊珊舀起一小勺银耳羹，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笑起来的模样。
琛辰依旧摇头，目光落在餐盘上，仿佛那几块糖醋排骨是他此刻唯一的关注点。
一段沉默过后，他换了另一个话题。
“说起来，他们派你这样监视我……”
他忽然顿了顿，敏锐地留意着齐珊珊握着汤匙的手指骤然收紧，这才接着说道：
“真的好吗？你的能力已经对我没有作用了。”
齐珊珊将手中的汤勺放下，汤勺在瓷碗边缘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
她的目光微微闪烁，随即转头看向不远处两个正在争论得面红耳赤的技术员。
琛辰听得出来，那是关于电磁干扰器的深入讨论，但齐珊珊的举动显然是在掩饰什么。
这个自信的女军官，在引以为豪的能力无法作用于自己时，竟不知道如何正常地与别人交流了吗？
齐珊珊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回，伸手再次舀起一小勺银耳羹，就在银耳羹距离嘴巴不到五厘米的时候，她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这不是监视，是保护。”
她忽然开口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随后，她将舀起的银耳羹放进嘴里，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说法，又像是在借此平复情绪。
接着，她将鬓角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补充道：“当别有用心者接近半径五百米时，我会在第一时间识别出来。”
琛辰看着面前的女军官，轻笑出声：“可是我记得，前天在上京广场的时候，你也没识别出来啊？！”
“我有识别出来的！”
齐珊珊的银勺重重磕在瓷碗边缘，发出清越的脆响，与此同时，她突然提高了声调。
“我能感知到他们有危险的念头，但对方经过了特殊训练，我读不出他们准确的想法，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当时人太多了。”琛辰突然插话。
“对！”齐珊珊用力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当时人太多了……”
然而，她的声音逐渐低沉，眼睛里已经泛起了点点泪光：“还是我太没用了……如果我的能力可以再强大一些，或许那些人就不会死了。”
琛辰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齐珊珊脸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他知道她指的是那些在袭击中丧生的无辜群众，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于是他只能顺着齐珊珊的话题自责道：“我又比你强到哪里去？那会儿光顾着逃了。”
齐珊珊扑哧地笑了笑，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琛辰岔开话题道：“说起来，现在已经有人知道绕开你能力的方法了？”
“当然有，所有的能力都不会是无敌的。”
齐珊珊叹了一口气，将一块凉拌木耳夹了起来，黑曜石般的菌褶间凝着琥珀色香油，却始终没有送入口中——她已经没有什么食欲了。
片刻后，她低声说道：“如果对方能在无数次的针对性训练中把这个动作训练为自己的本能反应，我的能力就大概率无法读取这个信号。”
“但这必须是完全凭借本能反应行动，就像把杀人指令刻进脊髓的条件反射，没有任何与大脑皮层相关的思考，而这种概率很低——”
齐珊珊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菜肴，还是低头吃了一口，细细咀嚼着。
“事实上，我只是在最开始时无法读取他们的想法，当事情的进展出乎他们的意料时，我已经能准确知道到他们想干什么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琛辰：“谁知道你一下子把他们都解决了？连个活口都不留，太tm畜牲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琛辰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我可不会让他们活着，不然我建立奥特曼威慑是为了什么？”
“我倒是无所谓，你喜欢就好。”齐珊珊耸耸肩，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但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我想知道，还有其他的能力者能屏蔽你读取思维和想象引导的能力吗？”琛辰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一些与大脑能力相关的能力者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干扰我的能力，像你的队长陆剑，上次见面时他已经能中断我的想象引导了。”
齐珊珊看着琛辰的眼神有些复杂，甚至透出一丝幽怨：“但能完全屏蔽我的能力的，你还是第一个。”
“所以我才是最惨的那个人好吧？”齐珊珊将剩下的银耳羹一饮而尽，像是在借此发泄心中的不满，“明明什么都读取不出来，还要让我跟着你，我也很烦呐～”
琛辰会心一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与这位女军官见面的场景，没想到当初严肃的女军官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我什么时候能归队？”琛辰选择中止了这个话题，语气轻松地问道。
齐珊珊侧着脑袋想了想，片刻后回答：“再过一段时间吧，最近还有不少异能者组织蠢蠢欲动，过早归队对你们南省可不是什么好事。”
琛辰闻言却是有些哭笑不得：“我看你们是想用我把那些异能者组织钓出来吧？”
齐珊珊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刚才涌出的那点泪花早已消失不见：“我得承认，也有这个原因。”
窗外的风轻轻拂过，食堂里的阳光依旧明亮，但四周的桌椅已经空了大半，整个食堂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
“小心点，他们已经盯上你了。”齐珊珊的眼神变得凝重。
琛辰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自信：“我等着他们。”
突然，一阵节奏明快的新闻前奏音乐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琛辰和齐珊珊几乎同时抬起头，目光朝不远处的壁挂电视看了过去。
电视屏幕上，先是回顾了一遍沪市连续遭遇两头怪兽袭击的惨况。
画面中，街道上的废墟堆叠如山，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画面里出现了科特队的蓝色盾徽，这枚蓝色盾徽在灰暗的背景中显得格外醒目。
最后，他们看到秦心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画面里，秦心穿着一身科特队的淡蓝色制服，衣领整齐地扣到最上方，肩章上的银色徽章在镜头下微微反光，清秀白皙的面容依旧带着江南水乡的温婉气息，但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军人的坚毅。
“秦心同志，能和我们说说，你所驾驶的战机遭到怪兽布鲁顿控制的那一刻，你是怎么应对的吗？”记者蒋倩率先开口。
琛辰和齐珊珊都认识蒋倩，她本身就是个很出色的女记者，曾经曝光过不少地方企业的大新闻。
“当时高度表显示两千米，布鲁顿的次元力场让整架战机完全失控……我感觉自己被死死地绑在驾驶座上，战机不受控制地旋转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
秦心的声音通过电视的扬声器传遍整个食堂。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色的光芒接住了我。”
琛辰手中的筷子悬在半空，筷子尖上的油滴落在桌面上，形成一个小小的琥珀色圆点。
齐珊珊注意到了琛辰的反应，目光在电视和琛辰之间游移，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小妮子，长大了啊！”齐珊珊突然感慨。
琛辰收回目光，看向齐珊珊时淡淡地笑了笑：“又没你大。”
齐珊珊挑了挑眉，但并没有深究琛辰的调侃。
“听说她在科特队的表现很出色，就连总部都对她刮目相看呢！”
“所以你想表达些什么？”
琛辰低头夹了一口菜，随口说道。
“你喜欢的话，我一句话就能让她调到南省去。”齐珊珊嘻嘻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狡黠。
“听说您苏醒后第一反应是继续战斗？”电视里，蒋倩的声音继续传来。
“是的。”电视里的秦心低着头，但目光依然坚毅，“不只是我们科特队员，所有军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就像东海舰队用自己为市民争取疏散时间，就像……”
“请大家相信，我们一定可以保护好我们的人民，以前可以，现在可以，将来也一定可以！”
接着，她站起身，朝镜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铿锵有力：“我会申请重返沪市前线，在那里，还有许多需要我的人！”
“人家想留在沪市，哪能是你一句话就调过去的。”
琛辰转过头来嘲讽道，然而齐珊珊却是看着电视机里的秦心有些出神，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齐珊珊？齐大校？齐大美女？”
琛辰伸手在齐珊珊眼前晃了晃，齐珊珊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琛辰关切地问。
“没什么。”
齐珊珊摇了摇头，却是再次将目光投向电视画面中站着挺拔军姿的秦心，心里默默地想着：
“你和你哥，真的好像啊！”
……
上京，西郊。
海星怪物柯西斯匍匐在地上，身躯紧贴地面，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
杰顿仍然站在柯西斯面前不远处操作着全息屏幕，高大的身躯在灯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
此刻，柯西斯正用沙哑的声音向面前的杰顿汇报着：
“十五年前，‘四维尼希’的创立者四维尼希带领二十八名外国能力者，利用四维空间能力成功打开了北岭实验基地的大门，随后与初建的异能管理处发生猛烈交锋。”
“那一战，四维尼希损失了十五名能力者，但北岭实验基地的损失更为惨重。八名能力者、一百三十二名卫兵、三十七名研究员，包括提出了‘能量转化理论’和‘能力拷贝技术路线’的胡常波夫妇，全部丧生。”
“‘能量转化理论’和‘能力拷贝技术路线’？”
杰顿停下了手中的操作，手指悬在半空中，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柯西斯的触角微微颤动，似乎在感知着杰顿的情绪变化。
它调整了一下语调，使其显得更加恭敬：“‘能量转化理论’基于日国学者的‘能量拓扑折叠假说’，其原理是人类体内某些突变基因导致线粒体内膜形成分形结构，使Atp转化效率突破经典热力学限制，从而发生‘生物超导现象’。这为研究能力者释放能力时，能量在体内流动的路径提供了理论基础。”
“而‘能力拷贝技术路线’则是基于大脑科学研究所的神经信息编码图谱，开发跨模态神经信号转译器，解析能力者运动皮层的β波振荡模式，并利用能量拓扑重构装置将表达某个能力的耦合振荡信号导入到普通人的身上，从而让普通人也能成为能力者。这是量产能力者技术的其中一条重要研究路线。”
“听起来和美菲拉斯那家伙的研究有些相似之处。”杰顿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很好，继续。”
柯西斯接着回答道：“据调查，四维尼希在当年的战斗中获取了关于这两项关键技术的部分研究资料，但他最近遇到了瓶颈，而异能管理处在当年的战斗后重建了秘密实验室，外界对此知之甚少。对他们而言，盯着人间体从而获悉秘密实验室的位置，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么说来——”杰顿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四维尼希的目标不仅仅是华国的能力者名单，还有这两项技术的资料？”
“是这样，大人。”
“哼！这些人藏得够深的。”杰顿的声音里透着不屑，但眼神却依旧冷峻，“还有吗？”
“还有的，大人。”柯西斯的声音依旧平静，“六年前，四维尼希曾试图趁乱从西南边界潜入华国，搜集关于华国能力者的资料，但一个名叫秦朗的边境战士用生命拖延了他们的脚步，硬生生等到了异能管理处的援军，这让四维尼希不得不放弃了那次计划。”
“一个普通人竟能阻挡他们的脚步……有意思。”他挥了挥手，“嗯，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柯西斯缓缓起身，准备退下。
“哦~对了，”
杰顿忽然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巧的U盘，随手抛给柯西斯。
“我接受了胡国臻那边开出的条件，你把这个带给他吧。”
柯西斯敏捷地接住了半空中飞来的U盘，触角微微颤动，似乎有些疑惑：“大人，这是？”
“帮助华国与奥特曼建立量子通讯的关键技术数据。”
杰顿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