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刚回到书房落座,昨夜值班的寺丞许文高、司直唐越、狱丞曹宁三人就马上前来禀报。
首先由寺丞许文高开口:“启禀寺卿,从四川押解来的那名重囚昨夜企图越狱,被巡逻的唐司直撞见,乱箭射杀。”
许文高是去年夏天从河东调进京城的,并不是李亨的人,因此也不知道这里面的秘密。
昨晚他在子时便和衣小睡,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得后院乱糟糟一团,还伴随着激烈的锣声。
许文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带了几个人去查看,方才知道有犯人越狱,被巡逻的司直唐越射杀。
担任寺卿的李亨与少卿李泌早晨都要去参加早朝,许文高便一直等着李亨回来。
李亨把押解杨洄的文书藏了起来,任何人都不让看,甚至就连李泌都不知道杨洄的身份,这个六品的寺丞自然更不知道。
当然,李亨也不知道皇帝把李泌派来担任少卿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等他被撵回家去之后执掌大理寺。
大理寺是大唐的最高司法衙门,责任重大,所以李瑛决定把这个重任交给李泌。
唐越是李亨的心腹,也是射杀杨洄的执行人。
当下拱手施礼:“昨夜丑时,下官带人巡逻,发现一名身份可疑之人逃往后门。
虽大声示警,然其置之不理,只能放箭射杀,目前遗体暂存停尸房,请寺卿示下!”
“辛苦唐司直了,本官当为你记上一功。”
李亨先夸了唐越一通,又拍案怒斥狱丞,“曹宁,你是怎么回事?堂堂大理寺,竟然险些让犯人越狱!”
这曹狱丞也是李亨的心腹,昨晚杨洄越狱的细节就是他一手策划。
“下官有罪,请寺卿从轻发落!”
曹宁按照剧本跪地求饶:“那犯人说关押他的牢房潮湿有异味,下官便给他换了一个牢房。
谁知送饭的人疏忽大意,没有把门锁死,再加上看门的张大牛喝醉了,方才被这犯人抓住机会逃脱。”
李亨装模作样的道:“幸好这囚犯被唐司直射杀,否则咱们大理寺就让人笑话了。本官罚你俩月俸禄,将那当值吃酒的张大牛开除出大理寺,再不录用!”
“多谢寺卿开恩。”
曹宁磕头谢恩。
李亨又吩咐唐越:“幸好是虚惊一场,你派人把这囚犯埋了,这件事自有本官结案。”
“喏!”
唐越抱拳领命。
李亨挥挥手,示意三人可以离开了:“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便是。”
“下官等告退!”
许寺丞带着两个同僚离开了李亨的书房,对这桩案子背后的玄机一无所知。
等三人离开之后,李亨找出岑参的文书,模仿着笔迹另外写了一封,内容就是他向皇帝所禀报的那番话,派成都县尉将一名匪首押送进京,请求圣裁。
随后,李亨将文书点燃,烧成灰烬,扔进了纸篓里。
“回头找匠人篆刻一枚四川布政使的大印盖在上面,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总算解决掉了杨洄这个麻烦,李亨彻底放下心来。
心中虽然有些不忍,但杨洄把自己往死路上逼,这就怪不得自己了……
戏苑之内。
户部侍郎皇甫温与工部郎中周皓,以及另外两名新加入太子党的官员趁着晌午回家吃饭的功夫,悄悄换了便装来见太子李健。
“恭喜太子,陛下已经允准仁德皇后的祭期过后,就让殿下入主东宫!”皇甫温喜眉笑眼的向李健报喜。
虽然早就知道为母亲守制满一年之后就可以入主东宫,但当得知父皇在朝堂上当众宣布了之后,李健还是心花怒放。
“呵呵……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辛苦诸位卿家了。”
周皓讨好的道:“论功劳,皇甫侍郎当属首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向陛下奏请的。”
李健向皇甫温施礼致谢:“皇甫卿家的功劳,孤记在心里了。”
皇甫温笑道:“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太子乃是大唐储君,理应执掌东宫。”
顿了一顿,皇甫温又道:“臣还有一事请求,还望太子相助。”
李健蹙眉:“不知皇甫卿家想让孤帮你做什么?”
皇甫温道:“自从颜相被贬之后,门下省侍中之位一直空缺,臣听说陛下有意提拔韦坚担任此职。
若韦尚书真的能够拜相,那么工部尚书之职将会空缺,臣希望太子入主东宫之后能够帮臣谋取此职。”
李健闻言心中暗喜,如果韦坚真的能够拜相,那对太子党的实力绝对会是巨大的提升。
太平公主当年能和已经成为皇帝的李隆基抗衡,就是因为当朝有五个宰相是她的人,无论皇帝想做什么,都得太平公主点头才行。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被逼的忍无可忍的李隆基发动了“唐隆政变”,一举铲除了太平公主及其党羽,彻底掌握了朝政大权。
虽然李健自知不能跟太平公主相提并论,若是有了王忠嗣与宰相的支持,绝对是如虎添翼。
“皇甫爱卿放心,只要韦坚能够高升,孤保证助你争夺工部尚书之位。”
李健走到皇甫温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亲近。
周皓打蛇随棍上:“也请太子帮微臣活动一二,我在这工部郎中的位子上已经坐了三四年,也该挪挪位子了。”
李健大包大揽:“好说、好说,只要诸位卿家能够真心实意的为东宫效力,孤绝不会亏待你们。”
“吾等誓死为太子效力!”
在皇甫温的带领下,四名官员一起拱手宣誓。
晌午过后,这些官员还要回皇城公干,当下各自分头离去。
这座戏苑在元载的打理下,每月能给李健赚四五百贯的收入,这让李健不由得对元载刮目相看。
李健作为大唐储君,一年的俸禄、食邑、职田等所有收入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两千贯左右,而这个戏苑一年的收入几乎相当于李健三年的收入。
因此李健隔三差五的就来一趟戏苑,除了私会党羽之外,还顺道查账。
为了掩人耳目,李健也看戏,甚至还能来上一段。
虽然他的唱功与祖父、父亲不能相比,但有艺术细胞在,李健的戏曲也是唱的有模有样。
为了瞒过锦衣卫的盯梢,李健甚至还每隔十天半月邀请戏苑的伶人前往太子府献唱,并邀请左邻右舍的婶娘登门听戏。
在李健持之以恒的伪装下,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大唐太子也是个“梨园戏痴”,传承了太上皇、圣人的爱好。
却不知道李健以戏苑为掩护,背地里却笼络党羽,窃听朝政。
李瑛并不在乎李健现在做什么,他手里又没有兵权,就凭几个见风使舵的家伙能掀起什么风浪?
作为太子,私下里搞点小动作也可以理解,这证明他有上进心,还可以锻炼他的城府。
只要不给太子兵权,那就是如来佛手里的孙猴子,无论他怎么蹦跶,都跳不出佛祖的掌心。
因此李瑛并没有特别要求锦衣卫盯梢太子,只需要保持正常监视强度即可。
只要太子不造反、不通敌叛国、不杀人越货、不强抢民女,其他的都可以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是李瑛的儿子,只要李健不作死,李瑛就不会为难他。
王忠嗣是你岳父?
那我把他架空,看你还有什么资本?
就凭几个侍郎、郎中,你能掀起什么风浪?
等党羽们走了之后,李健又花了一个时辰,看了一出戏,这才钻进马车返回了十王宅,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彩珠与韦熏儿。
得知不日即将入主东宫,王彩珠高兴不已:“恭喜殿下,终于等到了入主东宫之日。”
李健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一脸为难的道:“彩珠啊,入主东宫固然是好事,但王娣与韦敏都相继有了身孕,这对你可是个坏消息。”
王彩珠道:“她们两个有了身孕是好事,总算可以为夫君开枝散叶了,怎么能说是坏消息?”
李健叹息道:“孤是大唐储君,你这个正妻如果无子,只恐地位会受影响。弄不好会有人给父皇上奏,请求孤改立侧室为妃。”
“可我也没有办法啊!”
王彩珠的眼泪几乎流了下来,“我到处求医问药,焚香祷告,都无济于事。”
李健一脸关切的道:“孤倒是有个主意,你只要能够配合,不仅能保住你的太子妃之位,还能让你当上母亲。”
王彩珠喜出望外:“不知二郎有什么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