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娅小队进入了下水道。
凯尔希医生早在他们出发之前就将石棺区的密钥给了阿米娅，但现在，石棺区上方的市政厅还有官员在正常工作。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阿米娅小队选择了下水道。
然而就像倒霉的伊内丝一样，敏锐的阿米娅在踏入水域时就察觉了不对劲。
从移动城市下方到达地下结构的过程也会经过一些管道，但那些管道没有此刻给人的感觉那样违和——一种强烈的异物感充斥在眼前的管道中，脚下的水域里，晃动的灯光下。
“好冷……”队伍里的医疗干员小声抱怨，“我的鞋子湿透了，为什么这里没有防水台？”
“因为这里不是给人走的吧。”同队的干员回答。
哗啦，哗啦。
纤细的小腿在水中行走，水声反复又反复。
阿米娅看向自己的脚下。
他们逐渐走到了灯光没有覆盖的地方，Ace开着手电筒，白色的光圈打在深黑的水面上，一片明晃晃的亮色，看不清水下有什么东西。
下水道的深处水量变大，异味没有刚进入时那么刺激，污水特有的腥味已经被大脑自动过滤，但阿米娅觉得鼻尖飘过了一些奇怪的味道。
或许那并不是气味，阿米娅想。
可能是一些情绪，一些非人的情绪，以她不能理解但能够感知的方式出现在附近。
阿米娅打了个手势，队伍停了下来，Ace立刻关掉了手电筒，没人说话。
哗啦，哗啦。
下水道的水一直在流动，他们停下来的时候，温柔的，像飘带拂过皮肤一样的水拍击在他们的腿上。
胆子不大的菲林医生觉得自己腿边的水流流向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环绕着她的腿部游动——这样的猜测令她心脏狂跳，她忍不住向自己的脚下看去。
菲林的夜视能力很不错，她的瞳孔在微光下本能地放大。
在反应过来真的有一个黑影在自己的身侧游过之前，她手中的匕首已经向下刺入。
“有，有东西！”
匕首上插着一只手臂长度粗细的红色肉虫子，就像被钢叉插住的巨大烤鱿鱼须。
“恶，这是什么，看起来好恶心……”
哗啦，哗啦……
Ace：“后撤！”
握着匕首的菲林姑娘被这一声呼呵吓得抖了手，同时后撤，那红色的长条状生物并没有因为她的攻击而死亡，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入水。
它一甩尾巴，就像汇入湖海的江流。
水下的黑影团聚，虬结起伏的长条状生物挣扎着浮出水面。
伊内丝来的时候，这些“小东西”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现在，占据这个聚合怪物脊柱的，是一条三米长的红蛇。
它是这群怪物中营养最好的，吃得最多的，跑得最快的，所以它没有被更加被主人偏爱的造物吃掉。
缠绕的肉肢看起来就像巨大的藤本植物，像一棵由血肉构成的紫藤树。六根枝干沉入水底，枝干的末端连接着一个包裹着那根巨大红蛇的躯干。
它是一只趴伏在水中的蜘蛛，但肢体却如人类一般纤细。
位于头部的位置缓缓抬起，脊柱连接脖颈连接头颅——它张开了圆口生物的口器，层层叠叠的牙齿曝露在外。
在队友发出尖叫之前，阿米娅和Ace同时大喊：“跑！”
***
苏里埃尔拉着缪尔赛思离开据点。
“我带你去看波奇的巢穴吧。”
缪尔赛思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适应下水道的环境。
她现在看到水渠里头漂浮的垃圾，阴暗的角落里跑过的小型动物，闻到空气中漂浮的异味，经过狭窄通道时身上把脏污蹭到身上——这些原本挑战她心理极限的东西，现在已经变得可以接受了。
让水精灵和污水处于同一个空间违反生物本能，是不人道的。
缪尔赛思跟在苏里埃尔的身后，走了一段，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一个防毒面具罩在脸上。
切尔诺伯格的下水道很有生活气息，这里头的污水也更加刺鼻——特里蒙的下水道疏浚过很多次了，也不允许流浪汉在里面逗留，环境天差地别。
苏里埃尔似乎对于任何一个下水道的地图都了如指掌，钻过几个闸门，两人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个蓄水池，没有光，看不清颜色，铁锈味萦绕在鼻尖。
水面时不时翻起一些起伏，那是水下的怪物正在移动触手。
“这下面是什么？”
“是波奇哦。”
波奇不是在特里蒙的阿特拉斯总部吗？
“等下，你该不会在切尔诺伯格实验自己的法术吧？”
苏里埃尔对缪尔赛思微笑，“啊……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特里蒙的下水道一直有很严格的监控，有什么不对就很容易查到我头上。”
缪尔赛思：“你还怕查到你头上？我以为整个特里蒙的下水道已经是你的领域了呢。”
苏里埃尔：“我可不想引起军方的注意。”
古老的萨卡兹血脉就像饵料一样吸引军方，苏里埃尔的能力一旦暴露，绝对能让军方垂涎三尺。
在自家池子里养点小怪物是癖好特殊，把家养怪物铺满一个城市就是生物武器实验了。
“虽然没有记录实验数据，但这次的培养非常成功。”
苏里埃尔语气平淡地对缪尔赛思陈述，就像在陈述实验报告一样。
“如果要给这个实验写个总结论文的话，标题应该是《法术生物食物链稳定性与法术生物多样性之间的关系》或者《人造生物生态系统功能对生态系统结构与动态的影响》之类的吧……”
缪尔赛思：“……”
虽然听上去很离谱，需要反应一下才能把她说的话捋顺，但更离谱的是，这是缪尔赛思的专业领域，她完全能够理解苏里埃尔现在在做什么。
缪尔赛思问：“你的法术生物已经丰富到可以搭建出生物链了吗？”
苏里埃尔说：“这个很简单吧。水生生物的生物链还是比较简单的，大鳞吃小鳞，小鳞吃微生物。所以只需要构建一种可以食用微生物的法术生物，再把波奇拿出来……”
“不，这根本不是法术生物。”
谁家的法术生物有独立的消化系统啊！
与其说是法术生物，不如说，苏里埃尔的法术将原有的生物从基因层面上进行改造，使其长成她想要的样子——
缪尔赛思没来得及深想，苏里埃尔已经扯着她的领子向后拉。
水面上抬，波奇从水下探出核心，就像探出脑袋一样。
“哦……好像有人触发了外部的自动防御……”
缪尔赛思：“……那个，会死人吗？”
苏里埃尔沉默。
她把缪尔赛思放下，转身往来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