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泽努力回想。
第三个寒季部落死了一个雌性，第八个寒季他死了阿父，第十二个寒季部落巫医死了，第十八个寒季阿母死了，第二十二个寒季部落饿死三十多个兽人，第二十五个寒季族长死了，我当上族长……
“大概二十七八个寒季。”他回答。
才不到三十岁。
目华正在记录的笔骤然顿住。
他本以为这个满目沧桑的兽人已经很大年纪了，至少要比自己大。
自己都五十多岁了。
也是了。
之前日子是过得不容易，可时常有虎族部落接济，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后来来了这虎族部落，他脑袋好使，学东西快，白天种树晚上去扫盲班，很快便从扫盲班毕业，并找到一份在人事部给人打下手的工作。
每天虽然忙忙碌碌的，但不用为填饱肚子发愁，也不用忧虑哪天被野兽抓走吃掉，精神头养的越发好了，面色红润有光泽，甚至还胖了不少。
与他的幸运相比，这丰泽活的可就苦多了。
听说西大陆都是荒漠，食物匮乏，就连喝水都成问题，常有兽人饿死，丰泽自然就要沧桑的多。
“以后的日子会好的，”望着丰泽消瘦凹陷的脸颊，目华笑着祝福，“就像你的名字那样，有喝不完的水，再也不用饿肚子。”
……
兽人源源不断的从通道里出来，丰泽则是带着登记完信息的族人，在一旁空地上找地方坐。
他们是直接坐到地上的，兽人不会计较地上脏不脏，反而丰泽看着这实诚的，踩下去不会塌陷的土地就想傻乐。
他手上紧紧握着和涂了黄漆的木头牌子，攥的比自己那点家当还紧。
听目华说，这是他们的临时身份牌，只有拿着这个，才能被分派住的地方。
这很重要。
将手上的木牌子反反复复看了又看，就连上面刻的一根棍，都让丰泽觉得异常好看。
粗糙的手指反复摩挲木牌上面的棍，丰泽那张沧桑的脸上便扬起笑来，让他整个人都莫名变得精神许多。
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目华从小册子上抬起头，提高声音喊了嗓子，“黄牌1号！”
“来了来了，”稍远处树荫下，一个正与人闲谈的兽人急忙拍拍屁股站起来应和，“黄牌1号在这里！”
那个头顶两角的兽人告别刚刚闲谈的朋友，一路小跑着跑过来，手里也拿着个黄色的木牌子。
丰泽远远看去，发现那兽人拿着的牌子跟自己的很像，上面好像隐隐约约也有刻了根棍，只是被握在手里，丰泽看不大清。
那兽人把手上的木牌递给目华。
目华将木牌地下的一串小编号，与自己本子上的对照几遍，确认无误后才点点头，在小册子上记录着什么，然后将牌子还给兽人。
然后丰泽便看到目华指着自己这边，与接过牌子的兽人交代了些什么。
那兽人点点头，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那兽人身材高大壮硕，看着就不好惹，还是个三纹兽。
看那架势，就是奔他们来的，意识到这就是未来负责自己这些人的领班，丰泽赶紧示意族人们站起来。
兽人看见他们各个灰头土脸的狼狈样，也没露出什么嫌弃表情。
因为他刚从工地上过来，也是浑身脏兮兮的。
与他粗犷外形不相符的，是他那温和有礼的声线，“我姓马，叫马牛，你们可以叫我马组长，马队长或者马领班，都行。”
为了能顺利安排好这些新来兽人的生活和工作，健康直接安排部落的各个工地小队长来着手对接，这些队长手底下的团队都已上手，也有空闲时间空闲精力来带新人。
当然，多带一个团队肯定会忙起来，但能多拿一份抽成，这些小队长也乐得忙碌。
因为是临时通知的，马牛刚从工地上过来便赶紧去熟悉流程，这不，刚坐下歇会儿，与相熟的小队长才没说上两句，就领到了自己的新手下。
“你也是族长？”
陌生环境里，丰泽迫切想找到熟悉事物来安抚不安的内心，听到“族长”二字，他无比激动。
“不是那个族长，是小组的组，”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马牛愣了一下才解释，“不过我以前确实是一个部落的族长，不过现在不是了。”
若不是有当族长的工作经验，马牛都坐不上这个位置，说不定还是个普通搬运工。
每每想到这个，马牛就觉得从前自己每天操心部落成员的苦日子，没白过。
虽然现在不是，但同做过族长的经历还是让丰泽有种亲切感，他对待马牛也没那么紧张了。
马牛是有任务在身的，再加上熟悉了虎族部落的工作节奏，便没什么功夫跟大家闲谈，他直接切入正题。
“我是你们的领班，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问我，稍后我会带你们到住的地方，今明两天先休整一番，在部落随便逛逛熟悉熟悉，后天我会给你们安排上工。”
领班是什么意思，他们大概能猜到，但这上工，对于兽人们来说就有些陌生了。
有疑惑，自然就有人问。
“就是干活，”马牛解释，“我是干搬运的，你们也跟着我干些搬搬抬抬的工作。”
明白了。
就是出力气嘛，他们擅长。
兽人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好奇，同时也看什么都忐忑。
送自己来的兽人走了，平时能依靠的族长也跟他们一样，所以兽人们只能听马牛的，都乖乖站在他身后，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马牛满意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