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雪天路难行，通往西岭村的山路又大多是崎岖不平的土路。
所以来这边查案的四名警员，只能无奈把车子停在半路，选择步行进村，年后的山村与平时没什么不同，顶多是聚在一起闲聊打牌的村民会多些。
毕竟土地还没有化冻，现在也算是农闲时节。
当警员们穿着厚厚的棉服进村时，自然被不少人看见了。
这个年代的老百姓嘛，大多都是不愿意跟警方打交道的，生怕自己会摊上什么事儿，可当办案的警察把来意一说。
西岭村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提起刘富贵和方桂花的那场婚姻，在场众人无不长吁短叹、眼含唏嘘。
肖队长和另外两个组员都是老练的刑警，一边跟村民闲聊，一边从中提取出重要信息进行记录。
唯有新进队的小姜是个嫉恶如仇的直爽性子。
听到刘家那些人的畜生作为，一张脸霎时间绷得紧紧的，极为难看。
想张口骂两句什么吧，又顾忌着身上穿着的这身制服，愣是把自己给憋了个够呛，差点儿把脸都憋红了。
“村长您就没管管么？”
方家就剩下一对姐妹，却被刘家人这么欺负，没道理村里人就这么视而不见吧？好歹也是一个村子的人，真就这么冷血？
村长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间他长叹一口气：“管过，咋没管？”
“可这事儿咱管了也没用啊，到底是外人，哪管的上人家的家务事？我们也找刘家人谈过，唉……警察同志你们猜怎么着？”
“不仅没用，还连累桂花姐妹俩多挨了好几顿打。”
“自那之后我们也不敢管了。”
他话说到这，旁边的村人感叹地插了句嘴：“要我说啊，这身边没个家里人帮着撑腰，到底还是不行……”
他们村里人没立场去管啊。
要是有父母兄弟在的话，保管能把刘家人打得找不着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方家姐妹双亲若是具在，刘家人估计也不会找上门来，那家人自始至终打得就是个吃绝户的主意，唉，造孽哟。
小姜听得眉头皱起，气得拳头都握紧了。
正想再问几句什么的时候，却被队长不容反抗地给拉到了身后去。
肖队长拧着一双剑眉，神色严肃地看向老村长。
试探着问出了个关键问题：“村长，村里人前段日子有没有见过金凤霞？就是那个给方桂花说亲的媒婆。”
村长连连摇头，似乎是被吓到一样：“可不敢乱说啊警察同志，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不就是榆树村那个人命案么？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们十里八乡都听说了。”
不光听说，家家户户谁不能说上两句啊？
可是这事儿。
“警察同志，我们没见过金凤霞，你们是怀疑方家姐妹杀了人吧？唉，她们姐妹俩那小身板哪有能力杀人哦？要真能不声不响干出这种大事儿，哪里还会被刘家人欺负？”
肖队长闻言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村长误会了，我们就是排查一下。”
正常工作程序，没说方桂花杀人。
正打算问问刘家所在的方向，亲自上门看看的时候，就听老村长抽着烟又摇头晃脑地吐出一句：“不可能是这俩丫头干的。”
“刘家人出门去了，年前就不在，方家那俩丫头也不在村里。”
肖队长：“！！！”
“什么？出门去了？”
他差点儿原地跳起来。
这可是个重要信息！他们已经排查了好多被金凤霞保媒的人家了，虽然各有各的不幸和悲哀，却都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偏生查到西岭村的时候出了状况？刘家人不在？方家姐妹也不在？
刘家人都穷得尿血了，哪来的亲戚让他们串门？
大过年的不在家待着，能去哪啊？
不动声色地又问了句：“您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么？”
村长摇头：“不知道，我还是前些日子才听说的，前年的时候，沈婆子想去给那姐妹俩送点儿吃的，结果看到院门紧闭，家里没人……”
“他们家在哪个方向？劳烦村长给指条路。”
村长给四个警察指了指村尾那个孤零零的小院儿，估计是觉得距离有点儿远，他收回手，站起身紧了紧身上的棉袄：“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路上，村长走在前，四个警察紧随其后。
小姜走在最后，没忍住对着身旁的同事嘀咕道：“这金媒婆还真是死有余辜！咱们调查到现在，她已经坑害了多少姑娘家了？”
“这种黑心钱也赚……”
同事回头瞪了他一眼，想了想又轻轻踹了他一脚。
没好气道：“小姜，咱们是警察！不要带着私人情绪工作，受害者人品如何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金凤霞再坏，她也是分尸案的受害者。
他们警察要做的事情唯有查明真相、找出凶手这一点。
“好好学，好好记！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再这样，我就得考虑让上头把你调出刑警队了，你不适合干这行。”
这话说的就有点儿重了。
但同事也确实是真想为他好，可以同情弱者，但绝对不能将这种情绪带到侦查工作中去，这是当警察的大忌。
小姜听完没吭声。
觉得心里头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他当警察是因为想做那保护人民群众、惩奸除恶的英雄，可现如今在做的事情……却是在为一个恶人寻求公道，这实在有违初衷。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很偏激，很危险。
可……终究还是意难平啊。
凭什么呢？金凤霞毁了那么多人的人生，难道不该为此付出代价么？
复杂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
小姜便摇摇头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了。
恍惚间，不甚清晰的“啪……啪……”声从前方传来，这声音听起来很像是挥鞭的动静儿，肖队长一愣，猛然扯住前头的村长。
“刘家不是没人么？”
村长挠挠头：“是没人啊，这村子里都好久见不到他们家人了。”
“那这是？”
这声音分明就是从那单独的院子里传来的啊，没人？没人难不成是大白天闹鬼了么？
经验丰富的警察们不敢迟疑。
撒腿就往声音传来的院子跑去，还没近前，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就飘散出来，刺激着他们的嗅觉神经。
刑警对别的味道也许不敏感，但是对血腥味一定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这血得流了多少啊，才能在这么冷的天气还能飘出来味道来？
这下子好了。
本来是案件走访，瞬间变成捉凶现场。
几人不敢拖大，面容冷肃地从枪套儿里掏出手枪，一脚踹开院门，下一秒门外的人和门内的人全都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