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皇帝怎么可能没有怀疑过？
出事之后，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国师。
除了国师，皇帝完全想象不到、这世间还有何人有能力去做下这样骇人的血案。
可是，令人纠结的点也在这里。
他是打心底里面不愿意怀疑国师的。
除了需要国师继续带着自己修炼之外，皇帝也不得不无奈地承认一点，当某个人的实力太过深不可测的时候，就算是一国之君也不想轻易与之为敌。
英国公之死恰恰佐证了这一点。
今日能悄无声息地往宫里送一颗头，难保下次会不会来宫里取走一颗头啊！
谁能不怕呢？
他委派大理寺、京兆尹那帮人去暗中查案，一方面是因为英国公死了，不能不查。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
皇帝暗自叹了口气，他心里其实也是怀揣着一丝丝微弱希望的。
希望凶手另有其人。
可惜。
落空了。
待把三人都打发走。
皇帝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原位，看着案边的摆件儿出神。
许久之后，终是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轻声呢喃着：“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在做下这样血腥的事情之后，还能面不改色地同朕谈笑风生？
想颠覆大燕江山？
看起来也不像啊！
又是帮他调理身体，又是带他修炼的，还帮他教养了一个那样优秀的儿子。
想扶小十一上位？
可小十一如今在民间的威望、已经隐隐压过老大和老七了。
这次平洲那边儿的事情若是顺利，这孩子的威望恐怕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国师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就是……私仇？
皇帝揉着眉心，发现自己又想不通了，没道理的，他前几日还找机会旁敲侧击地试探了一下，结果国师当时说什么来着？
国师说：“我为何要杀他？英国公难道同贫道有什么仇怨不成？”
这难道不是明明白白的否认么？
且看着并不像是谎言啊。
皇帝反复咀嚼着这短短的一句话，良久之后，猛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是啊，是他陷入思维误区了。
当时这句话，明显是个问句啊！
而且据他平日里相处观察，发现国师这个人的性子，颇有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意思！
再联想到皇后这些时日的状态……
“来人！来人！！！摆驾坤宁宫！”
……
英国公之死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悬案。
李家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头铁的选择追究到底，反而是将英国公送回祖籍风光大葬了。
而上头的那位天子，其态度也很是耐人寻味。
皇帝并没有追究一干人等办案不力，他只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此事再也未曾提及半句。
似乎打算让百姓渐渐淡忘掉这件事。
巧的是，八月中旬，随着两位皇子踩着夏日的尾巴回京，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还真就把英国公死后闹得沸沸扬扬的舆论给轻松压下去了。
民众再也没心思去琢磨一个国公到底死得有多蹊跷。
因为储位之争眼瞅着已经白热化，什么热闹能比皇家的热闹还好看？
晋王……
啊，不是，现在不能叫晋王了，得重新叫回七王。
这位七王爷在兖州办事不力。
不仅没能给兖州带去帮助，反而成了需要被帮助的那一个，自从这位王爷被隔离起来，兖州的情况就一日糟过一日。
兖州百姓本就人心惶惶，当初是看到皇子亲临才勉强被安抚住的。
结果听说连皇子都被关起来观察了，试问谁还敢继续留下等死？全都拼了命的想往外逃，一场接一场大大小小的暴乱随之而来。
兖州城自那之后就乱成了一锅粥。
那位号称出身药王谷的七王妃，哈，她就更加搞笑了。
因为太过自大自负，刚去兖州第三日就被确诊感染疫症，别说什么给百姓治病了，还要让旁人冒着极大的染病风险去照顾她。
这夫妻俩去兖州胡乱搅和三天，什么忙都没帮上不说，反倒给卢知州留下了一地鸡毛。
最后，兖州之祸还是靠着卢知州向隔壁平洲求援，才得以平稳解决的。
可以说这次两州的疫症能被消除，十一皇子功不可没、居功至伟，任谁都掩盖不了他身上的光芒。
天子龙颜大悦，给这个最小的儿子封号为秦王。
让他以十六岁的年龄，就出去开府独住了。
最重要的是，皇帝容许他开始组建自己的班底，这位老父亲甚至怕儿子对那套流程不熟悉，还煞费苦心地亲自选送一批未来栋梁之才过去。
能在官场上混的，谁人会是傻子？
这种明确的政治风向若是还看不准，也别当什么官，干脆卷铺盖回家种地好了！如果说晋王这个封号特殊的话，秦王也不遑多让。
细数本国别国、本朝前朝的所有皇帝，有好几位在未登基之前可都是秦王封号！
也因为这个。
宫羽奇这位新鲜出炉的秦王，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秦王府门庭若市，来往送礼、拜访的宾客，恨不能把门槛踏平。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七王府门前的冷冷清清。
经此一遭，七王本就所剩不多的声望彻底见了底，没人觉得他还能绝地翻身，几位老大人提起他时，无不摇头感叹一句：此子难当大任，有负天恩。
当日在朝堂之上，他白纸黑字亲手书写了军令状，满朝文武都是见证人，回朝之后就算是想赖账都赖不掉。
贩夫走卒尚且重信守诺，皇子如何能例外？
再者说，他若不认，会让百姓怎么想皇家？一群出尔反尔的小人？
不办了他，没法维持皇家的脸面和威仪。
皇帝显然也明白这一点，黑着脸当朝下了明旨，以文武百官为见证人，褫夺其晋王封号，责令七王于三日内将府中的所有幕僚、客卿通通遣散。
日后不得插手大燕朝政。
这道旨意一下。
宫羽殇可谓是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人手、势力、名望……一切成空。
哦，也不能说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得到了一个感染疫症侥幸捡回一条命，却容颜不再的王妃。
曾经的洛神之貌、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式，现在的柳如楹，身上脸上全是由于溃烂而留下的疤痕，密密麻麻！
别说宫羽殇看着恶心，便是她自己，平日根本都不敢照镜子。
每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会惹来旁人畏惧和厌恶的目光。
柳如楹觉得现在的结果糟透了！
不该是这个结果的，不该的！她也好宫羽殇也好，都不该沦落到如今这个境地。
明明当初在兖州，她意识清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写了方子送出去补救了呀！
为什么功劳不是她的？
为什么晋王的封号会被夺去？
命运是在同他们二人开玩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