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湍流之后缓缓走出的黑影，伏黑惠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但禅院直毘人的内心却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惧。
这里是禅院家最隐秘的所在，除了历任家主和家主的继承人，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里才对。
并且这里有着仅次于咒术高专的强大结界，一旦有人闯入必然会被发现——当然，同为御三家的五条家和加茂家，或许藏有更加强大的结界是他直毘人不知道的，但这不是眼前的黑影把禅院家地底结界当做后花园的理由！
无论这人是谁，无论他是敌是友，都不能留！
“必杀！”
直毘人瞬间打定了主意，他必须要杀死眼前这个擅闯禁地的家伙！
可老人因为恐惧与愤怒忽略了一个事实——能闯禁地的人，他直毘人真的杀的了么？
水流中的影子还只是在渐渐浮现，在破碎的水花下看不真切，直毘人已经行动了。
他以伏黑惠完全无法看清的恐怖速度冲入水中，试图以身体接触到那团黑影下的身体。
只要碰到一点，他就能将对方拉入自己的“投射术法”，将其的一切行动卡顿在自己预设好的24帧动作中。
但就是这一丁点，直毘人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水下空无一物，别说是人，连一条鱼都看不到。
“伏黑惠！”
直毘人突然想到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他将还只有八岁的伏黑惠独自留在了水上！
老练如他，也因为事发突然而中了对面的调虎离山之计。
在他快速冲出水面时，伏黑惠果然消失了！
他张开咒力，并且用肉眼在阴暗广阔的溶洞中疯狂搜索着伏黑惠的踪迹。
“惠！”
暴烈的呐喊如苍老而愤怒的猛虎，直毘人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向溶洞倾吐着他的焦躁和愤怒。
没有东西回应他，只有湍流百年不息的隆隆声，和自己呐喊的回音。
“爷......爷爷......”
一个怯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直毘人猛地回神，再次对上了那双如受惊野兽般的黑色眼睛。
伏黑惠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直毘人瞬间松了口气，下意识要扑上去。
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8岁的伏黑惠身材矮小，这里灯光微弱，亦没有其他光源，这孩子脚下的影子绝不可能那么修长而高大！
他低头看着那对影子，沉思片刻。
“投射术法！”
直毘人再次鼓动其自身最快的速度，试图接触到那团影子——如果他没猜错，这位不速之客就藏在那团影子之中。
极速的冲拳凭空打出了音爆，但地面的岩石上除了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再无其他。
“哎呀呀，好你个老登，下手这么重。”
稚嫩的声音又响起，依旧是伏黑惠的嘴在一张一合，但声音却天差地别。
那声音轻佻、尖刻，带着鄙视与调侃——正是方才与直毘人视频通话的声音，禅院扉间。
老人紧绷的神经在此刻反而微微放松——如果是禅院扉间的话，那他能来到这里也就不算奇怪，而且，起码他今天应该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举动。
“你来干什么？”
直毘人的声音恢复了镇定和冷漠，他从伏黑惠身边走过，回到房中，又取出了一支清酒和酒杯。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我没有来错！还得是直毘人你更懂待客之道，一见面就知道拿出珍藏的好酒！你的上一任可是见了我就要骂我的！”
伏黑惠此刻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他神色飞扬，语气也如一个玩世不恭的街溜子，虽然只有八岁，但整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
“我等下也会骂你，只是看在你此刻占据惠的身体，给你一点好脸色，而且......”
直毘人也反唇相讥：“这酒最后是流到惠的肚子里，你也就尝个味儿，我不算吃亏！”
此话一出“伏黑惠”瞬间不乐意了：
“好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你这种恶劣行径，放在华国，就应该叫......叫......”
“肥水不流外人田？”
直毘人看这货实在没有这个知识储备，只能一脸嫌弃地开口提醒：“你人在华国那么多年，怎么还这么没有文化？”
“没错！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大大滴自私！你晓得伐！？”
禅院扉间操纵着伏黑惠的身体一屁股坐在那张巨大的沙发上。
“我说得好听点是在华国，但其实就是在那些神兽的生得领域里熬日子，平时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能有什么文化！”
禅院扉间倒是间接地确认了，他对夏油杰所说“自己只能生存于神兽的生得领域”这件事，没有撒谎。
而直毘人在尽力装作漫不经心地倒酒——他其实对于禅院扉间的能力和术式一无所知，包括他此刻所说的什么神兽和生得领域，因此他需要注意这小鬼说的每一句话，以此来加深对他的了解。
而为了降低禅院扉间的警惕，他决不能对这些内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兴趣，从而让扉间在下意识的状态下说出更多有关术式的内容。
所以他低垂着眼眸，注视着清酒的流动，假装古井无波地转移话题：
“你最好还是赶紧从惠的身体里出来，否则这酒就真的要留在他体内，而这酒经过体温加热所发散的酒香与温热，你可就一点也品尝不到了。”
“伏黑惠”挠了挠头：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可我没办法出来啊，这里没有另一具身体供我使用，我只能借助影子来控制这个小鬼。”
禅院直毘人心意一动，这就是他所希望听到的东西——关于术式的能力、特点与限制。
“你是不是就想听我说这个？”
“伏黑惠”突然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盯着怔愣的老人。
“通过我无意间的三言两语，来揣测我的术式能力，还特地不表现出兴趣来......心思很缜密啊小伙子。”
禅院扉间无情地拆穿了直毘人的阴谋。
“当然，别太担心，我会从他的身体里出来的，因为......我这次来，是要和伏黑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