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第三条路。”郭嘉玲缓缓说道。
“逃跑？”林教官摇了摇头，“军统的手段你很清楚，天涯海角也能找到你们。”
郭嘉玲望向天空，口中吐出几个字。
“那就让常宝亮消失。”
林教官的手突然收紧，勒得郭嘉玲伤口一阵剧痛。
“这种话也敢说？不要命了？”
“老师，”郭嘉玲直视着他的眼睛，“您为军统做过那么多的贡献，学生遍天下，可在香港还得听他的！他常宝亮只不过是戴局长的一个保镖，他有什么资格做香港军统站站长？老师，您知道，我是站在您这边的！”
林教官沉默良久，终于松开手。
不想当站长的教官不是好老师！
“明天晚上八点，常宝亮会独自前往维多利亚港见一个线人，旁边那条路……很黑。”
说完，他起身离去，背影很快融入夜色。
夜风吹散乌云，月光洒满小巷。
郭嘉玲艰难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报社走去。
家已被日本人毁坏，她只能先去报社歇身。
胡天佑与郭嘉玲分别后，脚步匆匆地直奔香江书店。
一路上，他心中的疑虑愈发深重，军统香港站的副站长竟然是自己行动组的组员，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胡天佑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不禁想起了与郭嘉玲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看似平常的细节此刻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仿佛都在暗示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真相。
终于，胡天佑来到了香江书店门前。他定了定神，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暗号，轻轻敲响了房门。
高成功听到敲门声，心中一紧，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他快步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只见胡天佑站在门外，神色凝重。
高成功赶忙打开房门，将胡天佑让进屋里，然后又伸头看了看外边，确定没有异常后，才放心地关上房门。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高成功看着胡天佑，一脸狐疑地问道。
胡天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郭嘉玲是怎么回事？”
老高似乎早有预料，他不慌不忙地先给胡天佑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然后缓缓说道：“她是我们的人，两年前被我们的同志策反了。”
“什么？”胡天佑闻言，猛地站起身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老高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有些事情，需要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现在你知道了，也不算晚。”
胡天佑显得很气愤，有一种被他戏耍的感觉。
不过想到地下工作的残酷性，他也理解了高成功的做法。
“我作为行动组的组长，以后这种事，我希望可以早点告诉我，我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高成功说道：“这个我没法答应你，我们的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告诉或者不告诉你，我说了也不算。
“你知不知道她差点丢掉性命？”胡天佑一拳砸在茶几上，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
高成功慢条斯理地擦拭了一下眼镜，说道：“做我们这行，就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大家都能死，她死不得？”
“你——”胡天佑一把揪住高成功的衣领，却在看到对方眼中的疲惫时松了手。
高成功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十分复杂。
“三年前，郭嘉玲的妹妹在南京大屠杀中遇难，从此以后她就恨透了日本人，可她在行动中多次发现军统暗中和日本人想勾结，慢慢的她就对军统彻底失望了。”
“所以你们策反了她？”
“我们在军统内部也有潜伏的同志，看时机成熟就策反了她。”高成功从书架暗格取出一份档案，“看完这个，你就明白了。”
胡天佑翻开档案，里面是郭嘉玲的亲笔自述。
字里行间透露着对国民党腐败的失望，以及对妹妹的愧疚。
最令他震惊的是最后一页！
郭嘉玲竟是戴笠亲自安插在香港的暗棋，目的就是监视常宝亮。
“常宝亮也私通日本人？”胡天佑难以置信。
“军统内部矛盾重重，他们既和日本人斗争，又和日本人暗中做交易，军统在香港走私了大量的军火和日用品，没有日本人的暗中支持，他们能做的了吗？”
胡天佑感叹道：“怪不得常宝亮迫切想除掉郭嘉玲。”
高成功说道：“郭嘉玲一直在收集证据，常宝亮不会轻易放过她，但她身后有戴笠，常宝亮没有确凿的理由，暂时还不敢动她。”
胡天佑终于明白为何郭嘉玲能在军统和地下党之间游走，也理解了她眼中的那份孤绝。
“现在你明白为何不能早告诉你了吧？”高成功叹了口气，“她身份特殊，容不得半点闪失。”
胡天佑沉默片刻，最终伸出手，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高成功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道：“在以后的行动中保护郭嘉玲，她对我们组织非常重要。”
离开香江书店时，天已蒙蒙亮。
胡天佑绕了几条巷子，确认无人跟踪后，直奔星岛日报社。
清晨的报社空荡荡的，只有值班室亮着灯。
他在办公室找到了郭嘉玲。
她蜷缩在一张简易床上，脸色苍白，腿上的绷带渗出新鲜的血迹。
听到动静，她瞬间惊醒，手枪已对准门口。
“是我。”胡天佑轻声说道。
郭嘉玲的手缓缓放下，眼中的警惕化为复杂的情绪。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胡天佑蹲下身，检查她的伤口，“需要重新包扎一下。”
郭嘉玲任由他给自己包扎伤口，目光始终没离开他的脸。
“见过老高了？”
“嗯。”胡天佑没有抬头，“我都知道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郭嘉玲的肩膀微微放松。
她伸手抚上胡天佑的脸颊。
“对不起，我不是刻意瞒着你。”
胡天佑很快包扎好她的伤口，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回去怎么和他们说的？我想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郭嘉玲点了点头，说道：“三天之内，带你回去复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我就去一趟。”胡天佑干脆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