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走出校图书馆时，心情稍微有些复杂。
她明白德拉科心中的忐忑与焦虑，但她并没有打算完全解释清楚，毕竟，只有这样，尤利乌斯才有可能真正相信自己的计划已经奏效。
偶尔传来的水滴声在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阿曼塔迈步穿过长廊，鞋底踩在石砖上发出细微的回响。
就在她即将转入另一条走廊时，耳畔突兀地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急促紊乱的喘息声，微弱，隐约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阿曼塔停下脚步，眉头蹙起。
这声音……有些熟悉。
鬼使神差地，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一股突如其来的不安涌上心头。
——声音从前方传来。
很轻，像是有人在极力克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响动。
阿曼塔的眸色一沉。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随着她的靠近，那断断续续的呼吸声越发明显，混乱、急促，带着被极力忍耐的痛楚。
——有人在竭力压抑疼痛。
这声线，她不可能猜错……
德拉科？
阿曼塔的心猛地一沉。
她迅速走过去，走到那间杂物间的门口，门是微微开着的，透过门缝，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墙上，半跪在地，身体紧绷，指节死死地攥着自己的左臂。
他的头微微垂下，刘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铂金色的发丝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光，他的袖口已经被攥皱，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还有那压抑不住的细碎低喘，这一切都在说明——
他在忍受着某种极大的痛楚。
阿曼塔的瞳孔微微一缩，她没有犹豫，立刻向前一步。
“德拉科？！”
德拉科猛地一震，像是骤然惊醒。
下一秒，他猛然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瞳映着晦暗不明的烛火，眼底的痛楚深不见底。
他脸色苍白得可怕，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在看到阿曼塔的一瞬间，目光闪过惊慌，随即迅速移开，像是在竭力掩饰。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竭力克制的冷漠。
阿曼塔没有回答，目光快速扫过，落在他死死捂住的左臂上。
他的右手，仍然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臂，袖口被攥得凌乱，隐约露出一道黑色的印记。
她的心脏猛地收紧了一下。
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可能……不应该……！
黑魔标记？！
她的嘴唇微微颤了一下，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快步走上前。
“怎么回事？你的手——”
她伸手想去碰，但德拉科猛然后退一步，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触碰。
“别碰我！”
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
阿曼塔怔住，随即眼神一冷，眉头微蹙：“德拉科，那究竟是什么？”
德拉科咬紧牙关，没有回答，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然而，阿曼塔清楚地看到他在颤抖，他的脸色比纸还白，冷汗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那不是普通的痛苦。
她迅速逼近一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德拉科，告诉我，你的手臂上是什么？”
德拉科呼吸急促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某种最脆弱的地方，他的喉结微微滚动，手指更加紧紧攥着袖口，侧身避过她的视线。
“不关你的事。”他咬牙说道。
阿曼塔的眼神一冷，迅速伸出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
袖口被猛地拉开，黑魔标记赫然显露在月光下。
一道黑色的骷髅和蛇纠缠交织的印记，死死地烙印在德拉科苍白的皮肤上。
那黑魔标记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红光，像是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在他的皮肤上灼烧、侵蚀。
阿曼塔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她的手指僵在半空，喉咙仿佛被堵住。
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德拉科……
被打上了黑魔标记？
可她明明知道——卢修斯·马尔福已经不再忠于伏地魔，甚至可能站在对立面。
德拉科怎么可能成为食死徒？
这不合理，不可能……
阿曼塔猛地抬起头，声音比她预想的更加急促。
“德拉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德拉科僵硬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回答。
他微微偏转头颅，不愿看她，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一颗失去色彩的玻璃珠。
阿曼塔不容他逃避，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面对自己。
“告诉我！为什么你会……？！”
德拉科的呼吸急促了一下，随后低声笑了出来，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苦涩。
“你不是最聪明的吗？阿曼塔，你自己猜啊。”
他的嗓音很轻，指尖仍然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手臂，像是在对抗某种痛楚。
阿曼塔的心脏狠狠一缩。
她看着他，看着他脸色苍白、眼神晦暗，看着他一向高傲的姿态在痛苦中被撕裂。
却仍然倔强地不肯承认。
她的手掌贴在他的肩膀上，透过衣料，感受到他肩膀上绷紧的肌肉与细微的颤抖。
“你不是自愿的，对吗？”
德拉科的眼神微微一颤。
阿曼塔继续逼问：“是谁？是谁强迫你的？伏地魔？”
火光摇曳，空气仿佛冻结在这一刻。
德拉科低笑了一声，笑意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凉薄与自嘲。
“强迫？不，阿曼塔，有些事情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的目光黯淡，“他们想要忠诚，我就必须给予忠诚，如果我不做，他们就会找到下一个马尔福——比如我的母亲。”
阿曼塔的瞳孔骤然收缩。
纳西莎·马尔福。
她不是伏地魔的狂热信徒，甚至可能是马尔福家族里最温和理性的人，如果伏地魔无法通过卢修斯获取忠诚，他必然会寻找新的替代者。
而德拉科，显然是最好的目标。
她开口，却发现这些话语实在太过艰涩：“所以，你是为了保护你母亲？”
德拉科闭上眼睛，片刻后缓缓睁开。
“如果是你，阿曼塔，你会怎么选？”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眼角垂下，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