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过后，他的眼神不由得落寞了些许。
艾卡莉缓缓看向斯蒂尔诺，一言不发。
这位猎龙法师当年同样也是想过拼命的，但结局显然已经明了。
龙人一族的悲怆，恐怕真的是风神渊龙一己所为。
这就是他即便已经如此悲观，也要毫不犹豫地和自己一同再次讨伐风神渊龙的缘故吗？
为了过去的自己、为了凯思琳的夙愿，也同样是为了将龙人族从压迫和战乱中解放出来。
站在一旁将他的情绪和表情尽收眼底的艾卡莉虽然并不想说什么话来安慰他，但她毕竟不是什么冷血的人，仗还要打，有些话是不得不说明白的，至少这样能让他好受些。
“既然如此，那就振作一点儿吧，反正怎么都是要打的，到时候豁出去干它就是了。”
斯蒂尔诺的目光微微一愣，随后不禁失笑。
他的目光抬起又放远，看向四周不断在越发加大的沙尘和风暴中忽隐忽现的船只，和天边那望不到头的深蓝灰色苍穹：
“虽然我猜你一定不是很想说，但我真的很好奇，前世的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艾卡莉。”
艾卡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普通人。”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而且我也没比现在这副身体年纪大，什么事都不懂，只知道世界非黑即白，没有什么独属于自己的复杂思考。刚来到这里时，仅仅是因为火龙烧了一个矮人的镇子，就已经打算和它拼命了。”
斯蒂尔诺脸上的笑依旧未减：
“确实是很幼稚的想法啊，你的家乡应该没有这种战乱，也没有什么古龙吧？”
“不，我所生活的那个地方，虽然没有古龙，但光是人类自己就已经互相争战了成百上千年，为权利、为资源、为金钱......即便是和平时期，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也依旧是暗流涌动；人类没有共同的敌人，于是人类的敌人就变成了人类自己。”
“这不合理，如果我们的世界没有了古龙，一定不会这样。”
艾卡莉哑然失笑，点头，似是随意的附和，也似是肯定：
“也许吧......但那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家，它同样不完美，但毕竟是家......
不过，我的过去也只是过去了，仅此而已。”
身旁的斯蒂尔诺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又指向脚下的甲板，回过头道：
“这里是我的家，同样也是很多人的家，我想你应该也可以理解的，艾卡莉。”
是啊，家。
一个能让人为之垂死奋战的理由。
艾卡莉了然，点头：
“那就尽力而为，守住这片独属于龙人族的故土吧。”
话音刚落，一道无比强劲的飓风忽然刮来，紧接着，头顶陡然间传来一声木板碎裂的声响。
这道声音无比突兀，顿时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艾卡莉猛地抬头看去，只见头顶大概一百多米的位置，一艘本来已经快要在风沙中隐没在她视线里的中型域空艇，此刻居然当场崩碎开来，一道亮银色的迅光极快地从它甲板中央横穿而过，顿时就将这艘不小的域空艇直接劈碎！
与此同时，传声贝里传来一道极为仓促的呼喊声：
“敌袭！敌袭！我们被击中了！是......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东西？
艾卡莉和斯蒂尔诺对视一眼，脸上同时布满了震惊。
敌袭？直接劈碎了一艘中型域空艇？是龙吗？
旗舰也连忙做出了反应，传声贝里顿时响起瑟里凡将军的声音：
“附近的所有域空艇，汇报情况！遇到不对劲的东西允许自由开火！”
“看不清！风沙太大了，我们看不清......啊啊啊啊！！！！”
又是一声船体被什么东西劈碎的声音响起，艾卡莉再次抬头看向不远处，果不其然，又有一艘域空艇莫名其妙被一道银光当场划穿，破碎的木板和残缺断裂的躯体顿时四散着掉了下来，有一条不知是谁的胳膊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二人脚下。
斯蒂尔诺面色一惊，看向那根残臂的切口，只见那上面的断层极其光滑，仿佛是被锐利的刀锋切开一般，直到摔下来的那一刻，伤口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似的，缓缓渗出着暗红色的血液。
这是什么东西干的？
艾卡莉下眼睑猛地跳动起来，她早就感觉有点不对劲，眼下这股不祥的预感看来着实是灵验了。
可攻击船队的究竟是什么？还有这种切口和攻击方式，怎么如此似曾相识？
“无论如何，先去会会它！在这里每一艘船都和活靶子没什么区别，不能再让那东西继续攻击船队了！”
说罢，艾卡莉猛地一跳跃下甲板，同时手中辉烁护手射出一道魔法绳索来，牢牢抓住上方一艘大型域空艇的船首直梁，借力向方才两艘域空艇被击落的位置荡去。
斯蒂尔诺见状也不再多言，只见他双手快速在胸前五指张开指尖相点，随着口中的吟唱，一道小型的八芒星青绿色魔法阵缓缓成型。
“Gniax Gneg！风行！”
下一秒，青绿色的魔法阵骤然发亮，斯蒂尔诺的身体神奇地缓缓浮空，一道不可见的风场在他身下突兀地形成，并随着他的意念一动骤然加速，直直跟随着艾卡莉方才离开的方向飞去！
艾卡莉感受到身后的斯蒂尔诺身上产生了一股魔力波动，而且对方的距离也在和自己缩短，她回过头去，看到对方居然凭空飞了起来，顿时满脸黑线：
“你还会风魔法？”
面色沉着的斯蒂尔诺自然没听出艾卡莉话语中的嫉妒来，只是疑惑地歪头道：
“会。”
“哈哈......好......”
艾卡莉苦笑着，不免为自己感到悲哀。要知道，她以前要是想这样赶路，要么需要依靠冰墙和火球的爆炸反冲力，要么就只能用魔法绳索和钩爪了。
如果她也会风魔法的话，不仅赶路不是问题，就连战斗也会方便许多了，至少不用像自己前世很爱玩的某个非常受苦受难的动作游戏里一样，只能在轮番攻击的怪物脚底下连滚带爬了。
简而言之，她是真的很他妈想飞啊。
可无论如何，眼下情况特殊，艾卡莉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赶路。
很快，又有一艘域空艇也在前方的不远处被当场劈开，而她仿佛也瞥见了那位罪魁祸首的模糊身影。
好熟悉。
就在这时，传声贝忽然响了起来：
“报告......报告将军，我看清了！！击坠弗恩艇的好像是，好像......好像是隐风龙啊！”
“......”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