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要对付我，想必是因为储君之位的事情。”
如今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妃嫔之间讨论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顾忌，只要不在皇上面前提起，也不会出什么事。
故而曹琴默也没有什么惊讶之色，她沉吟了一会儿，“从前我确实以为弘昱有继承大统的可能，但以皇上如今的身体看来，只怕是……”
话虽未尽，但陵容已经明白了曹琴默的意思，她点头认可了曹琴默的话，“所以四阿哥被人毒害致死，五阿哥也只是好运一些，要是发现的再晚点，命也丢定了。
如今又到了我的身上……相信姐姐也看的出来，皇后想针对的不止是我与攸宁，弘昱才是那个重点。”
“可弘昱还那么小，与三阿哥相较也没什么优势，未雨绸缪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对于三阿哥来说，自然是好事。若是五阿哥死了，弘昱被怀疑血脉，宫中能继承大统的，就会只剩下他一人。
皇上必不可能继续让他在廉亲王允禩的膝下抚养，恢复宗籍是必然之事。
届时他就可以正统继位，皇后娘娘也能顺利坐上她心心念念的皇后之位了。”
陵容摇头叹息着，皇后为三阿哥铺路到如今，自己也为五阿哥用了不少手段，最后鹿死谁手，眼下的情况还是不够明朗。
“如今宫中的事情太多，连几个阿哥的婚姻大事都耽搁了，不然还能从阿哥们的姻亲判断，皇上心中最倾向的是哪个阿哥。”
“确实晚了些，三阿哥和五阿哥年岁都不小了，也接触了些许政事，但是这福晋都还没有选，叫人着急的很。”
陵容思忖着，前世的这个时候，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都纷纷娶亲了，这一世却一再推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重活一世的缘故。
“甚至都还养在宫中，连个妾室都还没有。”陵容这样一说，曹琴默便注意到更多异常，“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难不成是打定了主意养蛊，留下哪个阿哥，就让哪个阿哥做储君？”
“养蛊……姐姐说起话来还真是一语中的。”陵容几乎要忍不住笑了，“皇上的心思难猜，但这种猜测也确实有几分可能。
其实我也在猜，皇上是有心将三阿哥接回来，才一直没有给几位阿哥娶妻。
毕竟三阿哥是长子，长子无职未娶，丢脸太过了。”
“三阿哥丢了官职，也是他自己闹得。瞧瞧五阿哥，早就被皇上封了和亲王，与四阿哥还有鄂尔泰处理苗疆事务。
若非四阿哥突然中毒身亡，皇上也不会一直将两个阿哥拘在阿哥所。怕是早就顺势出宫立府，娶妻纳妾了。”
曹琴默虽然懂得不多，但此时也看的十分透彻，三阿哥根本不是个能登皇位的，只是因为占了个长子的名头，皇上才一直没有狠下心来。
“如今皇上得了婉贵人的药，只怕觉得自己当真有千岁万岁可活，方才不肯放权，宁愿叫两个儿子继续做光头阿哥。”
“妹妹，这样大胆的话你怎么敢说。”曹琴默脸色一变，立刻就压低了声音，“从前都以为两个阿哥年岁小，如今猛然一算，才意识到他们二人都是娶妻的年纪了。
你我尚且都记不清楚，皇上就更是记不得了。”
陵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大胆，便也只好低下声音来，“如今四阿哥已死，三阿哥被削出宗籍，皇上只一个五阿哥可以选了。
皇后娘娘只要抓住五阿哥就好，又何必想方设法地跑来害我。”
“皇后娘娘心思缜密，她擅长做的就是扫清一切障碍，妹妹既然站在皇后娘娘前进的路上，就少不得要受她的算计。
除非妹妹向皇后娘娘投诚，否则这算计是绝无可能躲过的。”
闻言，陵容想也不想地便拒绝，她的手指敲动着自己的手背，“我曾经投诚过皇后娘娘，但是结果并不好，所以……这一次也只能拒绝了。”
曹琴默眨了下眼睛，片刻之后便笑着摆了摆手，“妹妹误会了，我并不是替皇后娘娘来当说客的，也并没有向皇后娘娘投诚。
只是言语之间刚好聊到了这里罢了，勿要太过紧张。”
陵容瞧着曹琴默，似乎是在猜测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一般。
曹琴默被这眼神看着，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紧张，她捏着手指，牵着嘴角对着陵容露出个笑容来。
陵容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了眼神，缓缓地开口解释，“我抚养着两个孩子，对这种事总是更敏感些。尤其最近皇后娘娘小动作不断，姐姐又说皇后娘娘来找你帮过忙。所以不得不认真对待，还请姐姐原谅妹妹。”
曹琴默笑得脸都有些僵了，她试探性地握住了陵容的手，见陵容没有移开的动作，方才有些放心。
“妹妹担心也是正常，若换做是我，也同样会担心的。”
“姐姐能理解便好，这宫中的日子确实难熬，还好有姐姐与我相互扶持，我这心中还能有点底气。”
“若不是有妹妹在，我这位份得来也不会这么容易。”曹琴默仍是把这位份得来的功劳归到陵容身上，哪怕陵容已经再三说并非是自己的功劳了。
这是一种讨好，也是一种投诚。
这一次，陵容并没有再反复说明并非自己的功劳，而是拍了拍曹琴默的手，递给她一个双方都懂的眼神。
离开启祥宫之时，曹琴默带着温宜一同在门口送别，攸宁高兴地挥手，还在不断说着过两日还要过来寻找温宜玩耍。
温宜也同样挥手，但性子更加温柔可人，只是不断地点头答应。
“老了老了，和两个公主玩一会儿，我就觉得腰酸背痛，累的不想抬头了。
你和锦妃谈的怎么样，需要我帮她一同准备晋封礼吗？”
“锦妃是宫中的老人了，这封妃的典礼看了不知多少次，终于轮到了她，这一次自然早早地准备好了，不需要你我多费心了。”
“和温宜玩了一会儿，发现她那性子和锦妃差不了多少，但比锦妃少了些算计，多了些温柔。”
“这么一会儿你就能看出温宜的性格，那攸宁呢？你倒是说一说。”
夏冬春看了看一旁跟着的攸宁，她眨着眼睛，“我们攸宁不一样，英姿飒爽的，像我。”
“像你？”陵容哼了一声，“攸宁是我生的，像我或者像皇上都是应当，怎么会像你。”
“怎么就不能像我，”夏冬春还挺不服气，她拉着攸宁的手，“攸宁和我骑马最多了，要不是有孕，我陪她玩的时间比你还多，你说怎么可能不像我。
攸宁你说呢，是不是像我？”
“夏娘娘，”攸宁笑着仰头看向夏冬春，“这证明您和额娘骨子里都是一样英姿飒爽的人啊，所以攸宁才是这个性子呢！”
夏冬春骄傲地仰头，她皱着鼻子对陵容哼了一声，“你额娘还英姿飒爽呢？夸她一句温婉动人就该偷笑了。
我和你讲，这宫中除了你夏娘娘，再没有更英姿飒爽的人了，你皇阿玛也是比不上的，知道吗……”
夏冬春这一路高高兴兴，和攸宁说说笑笑地夸奖着自己，到了分别的时候还颇有些恋恋不舍，抱着攸宁亲了她一口才算放了人。
走了一圈儿，这晋封的事情就已经安排好了。
欣嫔那儿陵容并没有过去，不仅仅是因为嫔位这一次并没有册封礼，还因为储秀宫的祺贵人正和欣嫔闹着，要是过去了少不得要帮她们断官司。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她一个和两人关系都不好的，肯定不愿意掺和进去了。
但这事儿陵容虽然没参与，却在回到承乾宫的时候得知了原委——欣贵人如今成了一宫主位，自然就要求祺贵人搬出正殿好自己入住，甚至还要求祺贵人将女医连翘也一并送去。
祺贵人霸占着正殿许久，猛然得知自己没有晋位而欣嫔晋了位份，心中十分不爽，当即便说自己的心慌之症犯了，需要连翘照顾，甚至一时之间无法搬出正殿。
欣嫔如何不知道这是祺贵人有意为之，因此她并没有忍耐，反而是派贴身宫女绿儿过去，责令祺贵人在晚膳之前就要搬到偏殿。
可是祺贵人是个脾气大的，无论如何都不肯搬走，如今两拨人在储秀宫僵持着，谁都不肯让步。
“娘娘，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欣嫔派了人去找皇后娘娘了，但是皇后娘娘不肯出面，如今这事儿就落在您身上了。”
小池子刚见到陵容，就将储秀宫的事儿告知了陵容，陵容本想着偷懒不去，却还是躲不开这些麻烦事儿。
“皇后娘娘说，娘娘有协理六宫之权，也该学着处理后宫中事，这一次就全权交给娘娘了。”
“攸宁，先回去温书吧。”陵容捏了捏攸宁的手，示意她先回偏殿，但攸宁却没有立刻走，反而抬头看向陵容。
“额娘，欣娘娘和祺娘娘太不懂事，不需要给她们什么面子的。
您本来就有协理六宫之权，祺娘娘以下犯上，按照宫规处置就是。
您要是担心她用心慌之症敷衍，就叫照水姑姑带着卫太医过去，这样一来，儿臣不信她还能在宫中喧闹。”
攸宁眨着眼睛，她的视线顺着陵容蹲下来而缓缓落下，“额娘，儿臣想来想去，这个法子最为好用了。
您若是去储秀宫，少不得要被欣娘娘和祺娘娘烦扰。
不如和皇额娘一样，干脆不出面，叫下面的人处理就是。”
“攸宁越来越聪明了。”
陵容摸着攸宁的头发，心中不知为何竟轻松了许多，她常常担忧女儿长大了会受人欺负，但如今看来是全然不用担心了。
“那就按照攸宁的法子去办，若是祺贵人还是坚持要闹，不必犹豫，直接带她去皇上面前就是。
照水、小池子，这事儿就教给你们二人处理了，务必叫欣嫔与祺贵人满意。”
“是，娘娘。”照水和小池子动作很快，陵容刚一吩咐两人就离开了，留下攸宁和陵容两个人相视一笑。
“额娘，刚刚的话儿臣说的对吗？”
“说的很对，攸宁已经会处理很多事情了，额娘很安心。”
“攸宁可不止会处理这些后庭之中的事情，就连朝堂的事情，皇阿玛也会问攸宁是如何看的。
好多次皇阿玛都夸赞了攸宁呢，这些额娘都是不知道的。”
攸宁拉着陵容的手，将跟着皇上还有五阿哥等人学习政事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陵容，对于军事方面陵容确实不懂，但是在平衡朝臣关系上面，确实能听懂一二。
“你能学会这么多，日后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好，额娘就不用太担心你的未来了。”
“额娘还是要担心儿臣的，毕竟儿臣还小，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
而且还要照顾着弘昱，他年龄太小学的又慢些，儿臣常常还需要回来再教他一遍才行。”
“还要你照顾弘昱，也太辛苦了些。”陵容牵着攸宁的手，两个人回了正厅坐下，一人捧着一杯热茶暖着手，“若是教弘昱太过疲惫，就叫他询问太傅就是，你虽是他的姐姐，但并没有教会他的责任，知道了吗？”
“儿臣知道了，教弘昱也是因为可以再学习一遍，并没有为难自己，额娘不要太过担心。”
“你心里有成算就好，无论你做什么事儿，额娘都会支持你的。
额娘坐到今日这个位份，已经可以为你们姐弟二人撑腰了。”
攸宁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茶慢慢饮下，“额娘，我有点困了。”
“快回去休息吧，欣嫔与祺贵人的事儿，额娘会好生处理的。
不出意外的话，今儿祺贵人就会安静下来，乖乖搬去偏殿了。”
“祺娘娘就算这次忍下来了，之后还是会生事的，不过额娘位份高，欣娘娘也压她一头。
祺娘娘最多就是去皇阿玛面前告状，但皇阿玛这次都没有晋她的位份，就算她继续闹也没有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