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龙皇城的城墙在古界残存的青光下泛着冷硬的灰石光泽,城门处早已聚集了不少身影。
当沈重山、裴勇跟着古宁宇一行人踏着碎石路走来时,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向他们,有好奇、有敬畏,还有难以掩饰的激动。
“是沈道友!他们回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紧绷的氛围瞬间炸开,四域修士们纷纷涌上前,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沈重山目光扫过,只见白灼、颜卿站在人群前排,身旁还围着不少四域修士,显然早已将众人安置妥当。
这些修士大多衣衫褴褛,身上带着战斗的伤痕,却个个眼神明亮——显然是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全靠沈重山等人解决了郑天风以及孙朗这两个大威胁。
“沈道友!多谢救命之恩!”
一名身着道服的南域修士率先跪倒在地,磕了个响头,“若不是你,我们恐怕早就成了焚阳门的祭品!”
这一跪像是点燃了引线,越来越多的四域修士跟着躬身行礼,声音此起彼伏。
“多谢沈道友!”
“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差遣,我等万死不辞!”
沈重山连忙走上前,伸手扶起最前面的南域修士,温和地说道。
“不必多礼,都是四域同胞,相互扶持是应该的。”
白灼也走上前,拍了拍沈重山的肩膀,大笑道:“我就知道沈兄靠谱!这下我们能安心出去了!”
沈重山笑着点头,旋即来到颜卿身边:“颜姑娘,我答应过要带你的族人一起离开,现在可以让他们准备了。”
颜卿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连忙回头对身后的族人示意。
可就在这时,她的笑容渐渐凝固——他们身上都有妖荧古界烙印,根本无法像四域修士一般从正常出口离开,而且她的族人,足足有数百人之多。
沈重山似乎知道她的顾虑。
“颜姑娘放心,沈某自有办法。”
“那多谢沈兄了,只是可怜的古界这芸芸众生。”
沈重山也察觉到了问题,眉头微微皱起。
他是可以通过炼狱塔带一部分出去,却忘了古界若是破碎,剩下的人必然也会随之消逝。
他握着炼狱塔的手指紧了紧,转头看向古宁宇,“古兄,你千羽宗可有能容纳多人的空间宝物?”
古宁宇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千羽宗的空间宝物只有‘青云袋’,最多也只能装下七八十人,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他顿了顿,补充道。
“古界崩溃在即,空间极其不稳定,就算有更大的空间宝物,也来不及。”
沈重山沉默了。
他看着城中密密麻麻的人群,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可他却无能为力。
炼狱塔装不下,古宁宇也没有办法,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随着古界破碎而逝去?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让他有些烦躁。
“沈道友,要不...先带孩子们和老人走?”
颜卿咬了咬唇,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她知道这个提议很残酷,却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周围的修士们也察觉到了异常,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神变得黯淡。
颜卿身后一名老修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罢了,能多活这么久已经是万幸,何必再拖累长公主?”
“是啊,长公主,我等愿意留下,让城中那些孩子先走。”另一名修士附和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悲壮。
沈重山听着这些话,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攥紧拳头,心中暗骂自己考虑不周,可面对现实,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古宁宇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道友,别太自责。古界关闭是天地规则,非人力所能抗衡。我们千羽宗的出口在城西,与你们的出口不同,该启程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昏迷的郑天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郑天风我会带回千羽宗,按照之前的计策向玄青正宗和焚阳门交代,你放心。”
沈重山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情绪:“古兄一路保重,日后中州若有机会,再把酒言欢。”
“一定。”
古宁宇笑了笑,转身对苏慧和千羽宗弟子们吩咐了几句,便带着昏迷的郑天风,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付清等人对着沈重山拱了拱手,也跟着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看着他们离开,裴勇走上前,咧嘴一笑:“大哥,我们也该走了吧?古界马上就要关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沈重山却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皇城之外,眼神坚定。
“你带着炼狱塔先出去,把颜卿姑娘的族人和能装下的修士都带走。我不能走,我还要去找管师姐。”
“什么?”
裴勇瞪大了眼睛,连忙说道,“不行!古界马上就要破碎了,你一个人去找管姑娘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沈重山拒绝得干脆。
“你带着大家出去,我才能放心。管师姐还在等着我,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他心意已决,管玉竹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就算古界即将破碎,他也要找到她。
颜卿和白灼闻言,皆是一愣。
颜卿连忙劝道:“沈道友,万万不可!古界关闭前的空间乱流本就极为凶险,你一个人去找管姑娘,恐怕会有不测!”
“是啊,沈兄!”白灼也跟着劝道,“管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兴许已经出去了也说不定!你别冲动!”
沈重山却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多谢你们的好意,但我必须去。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转头看向裴勇,眼神严肃,“裴勇,照顾好大家。”
裴勇急得抓耳挠腮,却知道沈重山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就算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咬了咬牙,沉声道:“大哥,你尽管去找,我在出口等你,你若不来,我便去找!”
沈重山心中触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放心吧。”
就在此时,沈重山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苍老而沉稳的声音,正是甘婆婆的传音。
“小子,倒还算有点良心。”
沈重山心中一喜,连忙在识海中回应:“甘婆婆?您在哪?管师姐怎么样了?”
“玉竹的传承还没结束,还差最后一步,不能被打扰。”
甘婆婆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你先带着其他人离开古界,不用在这里等她,等传承结束,我会带着她去找你。”
“可是...古界马上就要破碎了,我要是走了,你们...”
沈重山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古界关闭的倒计时就在眼前,他实在放心不下。
“这点你不用操心。”
甘婆婆的声音带着几分自信。
“老婆子活了这么久,还不至于连一个小古界都保不住。我有办法让古界不会破碎消失,而是将它改造为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日后玉竹可以在这里继续修炼,也能容纳那些没来得及离开的修士。”
沈重山瞳孔骤缩,满脸震惊:“您能保住古界?”
他没想到甘婆婆竟有如此通天手段,原本以为只能眼睁睁看着古界破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机。
“哼,不过是些空间秘术罢了,算不上什么。”甘婆婆的声音带着几分傲娇。
“你赶紧带着人离开,别在这里碍事。玉竹的传承结束后,我们会第一时间去找你。”
“好!”
沈重山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有甘婆婆这句话,他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
他转头看向裴勇,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不用争了,我们一起带着大家出去。”
裴勇愣了愣,疑惑地看着他:“大哥,你不找管姑娘了?”
“甘婆婆传来消息,管师姐的传承还没结束,她会保护好管师姐,还能保住古界,让它变成一个小世界。”
沈重山解释道,语气中带着难掩的轻松,“我们先出去,日后再和管师姐汇合。”
裴勇、颜卿和白灼闻言,皆是满脸惊喜。
颜卿连忙问道:“沈道友,您说的是真的?古界不会破碎了?那些没能离开的修士,也能活下来?”
“千真万确。”沈重山点头笑道,“甘婆婆是管师姐的长辈,她的话不会错。”
众人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那些原本以为只能留在古界等待死亡的修士,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喜极而泣,纷纷对着沈重山道谢——他们没想到,不仅能活下来,还能有一个安稳的容身之所。
“太好了!”裴勇兴奋地拍了拍手,“那我们赶紧走!别耽误时间!”
队伍很快抵达出口,那是一道闪烁着白光的空间裂缝,连接着古界与外界,白灼率先带着四域修士进入。
见四域修士全部离开后,沈重将炼狱塔抛向空中。
塔身瞬间暴涨,变得足有丈许高,塔门缓缓打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颜卿姑娘,你安排一下,让你的族人进入炼狱塔。”
“好!”颜卿连忙应声,也没有多问,对沈重山无条件信任,转身对着所有人高声吩咐。
“所有人有序进入塔中,不要掉队!”
那些族人率先进入炼狱塔,随后是受伤的修士和老弱妇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感激和对未来的憧憬。
待所有人进入后,沈重山收起炼狱塔,才转身看了一眼古界,随后招呼裴勇一起,毫不犹豫地踏入了白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