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动嘴角,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我们的确是好久不见,上次看他还是个温文尔雅的学长,仅仅几个月,他现在完全脱离了学生气,举手投足尽显贵气,而且隐隐有了上位者的霸气。
周舒之和我打过招呼后,朝着胡邻对面的位置一指,“我可以坐吗?”
我急忙一点头,“当然当然。”
周舒之优雅地落座,同时单指向上一提金丝眼镜,纤长的睫毛在镜片之后轻轻颤抖,“好久没见了,最近也没去学校吗?”
我点点头,却暗自惊诧他已毕业为何会知道我长久没去学校的事呢?
他笑着拿起陈最送上的茶杯,渺渺热气将他的镜片覆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同时遮挡了他的眼眸。
他语气十分不经意,“我说呢,上个月去学校参加了个会,正巧遇到了文欣,她向我问起了你。”
原来是程文欣那个小丫头,她也是关心则乱,我连学校都没去,哪来的机会见周舒之。
想到她之前几次三番跟我提起周舒之暗恋我的事,不禁觉得脸有些发烫。
喝了一口茶,周舒之微微地皱起眉,但是并没有多评价什么。
放下茶杯,他转过头,眼中含着温柔的笑意,“是学校里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我不假思索地摇头,他则是对我的反应有一瞬的吃惊和怀疑,然后立马恢复了正常。
点了点头,他的笑容似乎多了几分安心,“那便好。”
胡邻沉寂了几分钟,此刻则是冷笑一声,“怎么?舒之兄都已混迹商场,还对学校的事情这么了解?”
周舒之勾起唇,也是一抹冷意,“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五狐王,哦不,现在应该称你为新狐王。”
周舒之微微歪头,镜片在某个角度反光,亮了一瞬,“还未向你道喜,做一族之长感受如何?”
胡邻眯起眼,两人对视着,气氛剑拔弩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俩一见面就要掐架,明明各自本身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周舒之依旧是沉稳地笑,“想必允轩上神要处理南忧青丘涂山两派的所有事务,一定是很繁忙的,毕竟一碗水很难端平吧?”
胡邻闭了闭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本来紧绷的面容倏地放松,轻笑一声,“那也比周大公子又要照顾自己的事业,又要插手妖界的好。”
周舒之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明显看出他的笑容僵住了几分。
两人都没在嘴上得到什么好处,彼此冷着脸撇过了头,胡邻低头饮茶,周舒之则是看向了我,
“玉诉,我这次来,除了想看望你,还有一样东西想送给你。”
我本来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斗嘴,想要尽地主之谊劝阻一番,现在听他这样一说,不禁愣在当场,看着他,没说话。
周舒之抬手轻轻触碰佩戴在胸前的玉佩,玉佩随之闪了一瞬,然后他手上出现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木盒。
拿着木盒起身向我走来,周舒之同时向我介绍,“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不知道对你现在要干的事情有没有帮助。”
说着,他打开盒子,盒子之中放着一颗种子。
我认不出这是什么植物的种子,抬眼问他,“这是什么?”
他已走至我面前,低着头温柔地注视着我,“这是,灵秀草的种子。”
“灵秀草?”
“中秀山的灵草?”
我和胡邻同时开口。
周舒之冲我点点头,然后继续介绍,“灵秀草喜阴,常年生长在中秀山的阴面,我偶然得到它的种子,拿来送给你。”
我看着木盒中静静放置的深褐色种子,心中疑惑——周舒之怎么知道我在搜集五境仙草?
周舒之看我愣神,俯身拉起我的手,然后将木盒放进我的手中,表情和语气都十分真诚,
“虽然现在我们不能经常见面,但是只要是你需要的,我都会尽全力寻来。”
“这个,一定很珍贵吧?”
想来我和薄从怀已经去过上神两境,从来没听他说过人界会有生长在神界的灵草种子。
周舒之抿了抿唇,答非所问,“世上自然有比它还要珍贵的东西。”
我起身想要道谢,却被他提前打住,“别谢我,对我来说,这些东西都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谢意。”
我更是疑惑,“舒之学长,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自我和他认识至今,一直都是他在帮助我,唯一能称上我帮他的,只有做饵引齐静澜这一件事而已。
但是当时我也深受其害,严格来说,并不是只为了帮他。
周舒之则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反而是告了辞,“今天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我就不多打扰了。”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似乎是恋恋不舍,向后撤了两步,他的目光一直深邃,“你身子不好,就不要送我了。”
顿了顿,他依旧没有移开目光,“玉诉,我们下次再见。”
我看不出他深如潭水的目光里包含了什么情感,只能愣愣地冲他摆了摆手,看着他转身离开。
优雅风度如周舒之,即使他和胡邻彼此拌嘴不休,但是离开正厅之前他还是和胡邻告了别。
胡邻冷着脸冲他一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周舒之离开之后,胡邻看向我手中的木盒,“生长在灵地的灵草,很难在人界发芽。”
我想也是,所以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不觉得失望。
再次坐回原位,我将手中木盒放置在身边高桌,有些惋惜,“我猜也是。”
胡邻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需要灵秀草?”
还没等我作出回答,他又道,“不难,我去一趟中秀山采几株带给你。”
我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麻烦他,于是急忙摆手,“不用不用。”
胡邻歪着头,似乎在思索,“阿珂跟我说,女孩子说不要就是要,说不用就是用。”
我“啊”了一声,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就听到他接着说,“阿诉,你也是这样,还是,在拒绝我?”
“拒绝你什么?”
“拒绝我对你的好,哪怕我……”,他垂了眸,“已经逼迫自己,站在朋友的那条线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