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周衍起身后先去了侧屋查看蔡武的伤势。
因着担心蔡武半夜再起高烧，谷雨昨天晚上硬是强撑了一晚没睡，此时看到周衍进来，连忙紧张的挪开了位置。
掀开带血的粗布，周衍小心的观察着蔡武身上的伤口，虽然里面的血肉看起来依旧可怖，但好歹血已经止住了。
伸出手在其额头轻探，感受着手掌下的一片炙热，周衍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等会儿再去城里走一趟，替蔡武抓些止热补血的伤药。
因着他猎户的身份，就算是被人发现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
若是再这样烧下去，恐怕等蔡武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都要烧坏了。
一旁的袁老头接连叹息几下，还是觉得他们应该找个大夫来替蔡武看一眼伤势。
周衍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虽说简单的伤口他都能处理，但蔡武毕竟伤的不轻。为了以防万一，找个信得过的大夫来一趟总是要稳妥些。
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周衍先是推着板车来到了孙大娘家里，彼时时辰尚早，孙大娘才刚起，正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准备着早饭。
周衍推门走近后，才发现坐在屋檐底下抽着旱烟的孙大爷。
见他进院，孙大爷也只是熟稔的招呼了一声：“来了！”
周衍点点头。
“昨晚上回来的太晚，就没来你这边打搅，我等会还要去城里走一趟，大爷大娘可有东西需要捎带？”
孙大娘麻利的往灶底下塞了一根柴火，起身后又为周衍端了一碗水来：“不碍事，反正板车我们这两天也用不上。”
“还没吃饭吧，锅里马上就好了，等会一块吃点吧！”
孙大爷从一旁的土疙瘩上敲了敲烟杆：“家里没什么要带的，你去忙你的就行了！”
昨晚上周衍虽然回来得晚，但闹得动静不小，也幸亏这附近没几户人家住。
孙从良的觉本来就轻，被这声音一惊更是一晚上没睡好。
周衍默然，两家本来离的也近，孙从良能听到些动静也不足为奇。
拒绝了孙大娘想要留他吃饭的好意，周衍与孙大爷交谈过几句后便准备直接出发去城里。
刚从孙家出来，就看到了蹲在不远处一直等着他的谷雨。
少年见他出来，双眸一下子变得锃亮，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往他身边凑。
“周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谷雨兴致勃勃的拉起周衍的胳膊就准备出发，却被周衍一把拽了回来：“你在家休息，今天我自己去。”
昨天晚上谷雨为了照顾蔡武可是一整夜没合眼，更何况他今天去城里可不仅仅是为了替蔡武抓药······
听到周衍拒绝的话，少年雀跃的心情一下子沮丧了下来：“可是，我想跟着你一起去！”
虽说周衍已经确定蔡武就是他曾经的那位旧识，连带着为救蔡武所花费的银两都没有告知谷雨，但在谷雨看来，周大哥和蔡大哥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
即便他不清楚周衍到底给那群狱官塞了多少银子，才换来了蔡武的一条性命，但总归不是个小数目。
便想着趁着这次的机会，去城里寻个赚钱的营生，能赚多少赚多少。
他不能让周大哥白白的替他出这些钱，更何况现在他们几个都还住在周衍的家里······
一想到这，谷雨面上的失落和不甘更是让人难以忽视。
都怪他，是他自己太没用了！
半大的少年，此时已然将周衍视作自己的救命恩人，拼尽全力的想要回报周衍却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弱小。
眼瞅着谷雨的眼角越发泛红，不清楚少年心中所想，周衍无奈的叹口气：“算了，出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完抬脚便走了出去。
谷雨惊喜的抬头，直到看到周衍已经走远了，才欢喜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高声呼道：“周大哥等等我！”
有了谷雨的跟随，周衍便放弃了原本想要徒步进城的想法，转而带着谷雨坐上了村里进城的马车。
一人两文，递给车把式四文钱后，周衍和谷雨便坐上了板车后面。
幸而现在天气寒冷，没有几个人愿意早起出门溜达，所以一路上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乘车。
进城后，周衍先是去药房拿了点伤药，而后便想着要怎么将谷雨支开。
所幸少年也有自己的心思，看到路旁有店铺招工，眼睛一转便谎称自己想在这附近逛一逛，让周衍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谷雨态度真诚，周衍便也没想太多，嘱咐过他几句后，就转身离开了那里。
走进小巷，七拐八拐之后，周衍终于走到了一处熟悉的木门前。
不经意的四处张望几眼，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周衍才伸手推门而入，不出一刻，又掩面走了出来，只是身后还跟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此时若是有人注意，便能察觉到此处正是大名鼎鼎的文墨斋的后门！
而另一边，谷雨确定周衍已经走远后，才又激动的返回到刚才走过的一处店铺内，进门看到一旁站着的掌柜，忙上前问道：“掌柜的，您这是不是要招工！您看我行不行！我什么活都能干！”
说着，谷雨还想要露出自己的胳膊给掌柜的看一看。
他这段日子在周衍家从来都没饿过肚子，想来现在比之前应该已经强壮了许多！
柜台内一双鼠眼的男人轻蔑的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小子露出自己那没有二两肉的胳膊，随即嗤笑出声：“去去去！没看到掌柜的我忙着呢嘛！臭小子别来凑热闹！”
他们找的可是能扛能挑的壮汉，可不是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孩。
说完，掌柜的就准备离开柜台往店铺后面走去。
谷雨一看这情形，立马着急的往前跟了几步，却又被一旁站着的伙计给瞧出了毛病。
几个人连声起哄道：“呦掌柜的您看，这还是个小瘸子呢！”
谷雨神色一慌，随即气愤的回怼道：“我才不是瘸子！我这是、是受伤了！”
可惜没有人愿意听他解释。
那掌柜的更是连看没看，直接派人将他轰了出去。
就这样，谷雨一连找了几家，都没能找到一份合适的活儿。
就在谷雨垂头丧气的想要放弃时，匆忙的视线猛然瞥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谷雨定睛一看，不远处那个浑身脏乱不堪，穿着破碎的人，不正是宋婶子嘛！
她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