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琅嬅看着皇上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听着他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呼吸声,心中一阵暗爽。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一旁侍立的齐汝身上,声音里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与担忧,
“齐太医,皇上如今身上疼得这般厉害,可有什么法子能缓解一些?”
齐汝闻言,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箱的边缘,沉吟片刻后,才躬身回道:
“皇后娘娘放心,微臣方才已让人去太医院熬制镇痛的汤药了,等会儿皇上喝下,约莫半个时辰后,腹痛便能缓解不少。”
富察琅嬅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她重新走到床边儿,俯身靠近皇上,声音放得柔缓又轻柔,
“皇上,臣妾仔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您听。”
皇上躺在床上,脸色依旧难看的吓人,腹部的灼痛一阵紧过一阵,让他连说话都觉得费力。
但他还是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对着富察琅嬅缓缓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信任,示意她说下去。
“太医们已经仔细查验过昨日您用的晚膳了,” 富察琅嬅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拂去皇上鬓边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动作温柔至极,
“那毒无色无味,寻常的银簪根本查验不出来,才让歹人钻了空子,如今臣妾已经让进保、福伽还有连翘一同去御膳房彻查了,每个环节都不会放过,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查明真相,将下毒之人绳之以法,给皇上一个交代。”
说罢,富察琅嬅的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她 “扑通” 一声跪在榻前的金砖上,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可见其心中的愧疚与急切。
“皇上是在臣妾的宫中出的事,臣妾难辞其咎,实在是罪该万死....” 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满是自责,“若是皇上有个万一,臣妾恨不能立刻去了!”
皇上闻言,费力地转动眼珠,看着富察琅嬅伏在地上、双肩不住颤抖的模样,心中虽仍有对下毒之事的怒火,却也被她的痛心疾首所触动。
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扶起她,却因力气不济,手只在半空顿了顿,而后虚弱地开口:“皇后....不必如此。”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朕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在皇上心中,谁都有可能对自己下毒,唯独富察琅嬅不可能。
他们成婚多年,一向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这些年的点点滴滴都记在他心里,更何况两人还有永琮这个可爱的小儿子,那是他们夫妻情深最好的证明。
富察琅嬅向来贤良淑德,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又怎会做出这等谋害夫君之事?
富察琅嬅听了皇上的话,心中一暖,连忙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慢慢从地上站起身,重新回到榻边,柔声说道:
“多谢皇上信任臣妾。好在皇上吉人天相,并无大碍,齐太医说皇上如今身子虚弱,不宜挪动,不如就先在臣妾的长春宫委屈两日,臣妾也好亲自照料皇上,守着您康复。”
皇上又是轻轻点了点头,腹部的灼痛再次袭来,让他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闭上眼睛,默默忍受着疼痛。
片刻之后,殿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宫女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描金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还冒着淡淡的热气,苦涩的药味瞬间在殿内弥漫开来。
富察琅嬅连忙上前接过药碗,走到榻边坐下。
她拿起银匙,舀起一勺汤药,先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吹了吹,又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匙底,确认温度适宜,不会烫到皇上后,才缓缓递到皇上唇边,柔声哄道:
“皇上,该喝药了,这药虽苦,可喝了之后,腹痛就能缓解些。”
皇上缓缓睁开眼,看着那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汤药,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
他向来不喜欢喝药,可此刻腹部的剧痛让他别无选择,这汤药是缓解疼痛的唯一办法。
他便不再犹豫,微微张开嘴,任由富察琅嬅将汤药一勺一勺地喂进嘴里。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刺激得他舌尖发麻,待汤药流入腹中,又与原本的灼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
但皇上强忍着,没有发出一丝抱怨,只是默默吞咽着。
一碗汤药很快便见了底,富察琅嬅放下药碗,拿起一旁干净的锦帕,轻轻擦了擦皇上的唇角,又细心地为他掖了掖被角,将被边整理得严丝合缝,不让一丝寒气侵入。
“皇上,” 她柔声道,目光里满是关切,“您且好好歇息,臣妾就在一旁守着您,哪儿也不去,若是有什么不舒服,您随时叫臣妾。”
皇上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的疲惫再也无法掩饰,缓缓闭上了双眼。
或许是汤药渐渐起了作用,腹部的疼痛真的缓解了一些。
或许是这折腾让他实在太过虚弱,不多时,他的呼吸便渐渐变得平稳悠长,似是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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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时分,富察琅嬅该吃吃该喝喝,用了一顿丰盛的午膳。
而进保福伽和连翘三人也回来复命了。
他们躬身立在殿中,三人皆是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
进保上前一步,双手捧着查访记录,腰弯得更低了些,
“回皇后娘娘,奴才们把昨日御膳房当值的上上下下四十多号人都问遍了,也核对了出入登记,昨日靠近您膳食的,除了御膳房的太监们,还有海官女子身边的宫女,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