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水箱里的活鱼对视，章小米怵得胳膊上的汗毛竖起，按都按不下去。
怎么不算对视呢？这圆溜溜的跟人一样的大眼睛，薄如蝉翼的银白色眼皮，谁家正经鱼长这样啊？
章小米哭丧着脸，捏紧了拳头给自己鼓劲，上前抱起水箱，目不斜视地往厨房走。
把水箱放在水池里，章小米低头一看才发现，盒盖上方还夹着一张白色小纸条。
翻过来，上面写着注意事项：清鳞鱼眼如人眼灵动，宰杀时蒙住鱼眼即可，鱼死眼消，精华浸入鱼肉。
章小米面无表情地把纸条撕成碎末捏成团，重重扔在垃圾桶里。
能不处理吗？不可能，这可是她斥一千九百八巨资买下的鱼，而且老天爷唉，不处理养着也很可怕啊。
章小米哼哼唧唧地找出抹布，用抹布把鱼从水箱里抱出来，跟一般的鱼死命扑腾不同，清鳞鱼不扑腾，就睁着大眼看着她。
章小米：上辈子我是做了什么孽啊。
她吞了口唾沫，用抹布盖住清鳞鱼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直接一刀斩断鱼头，在鱼尾开一个口，然后把鱼放进冰水中放血，这样口感更好。
等她揭开抹布，鱼眼空洞，鱼皮紧紧贴着鱼骨，没有残留丝毫鱼肉。
怪不得教学视频里只有鱼身，没有鱼头，除了鱼眼的怪异，还因为鱼死后的鱼头没有任何可食用部分。
斩掉鱼头也就不用去鱼鳃了，直接去内脏，刮鱼鳞，清洗干净，用厨房纸吸干水分。
看着摆在案板上处理好的鱼，章小米松了一大口气，总算是到了她熟悉的环节。
一刀将鱼斩为两截，用刀背使巧劲拍击鱼身，鱼骨、鱼刺在一次次拍击中脱落，得到两块干净的鱼肉。
用刀斜着缓慢地刮肉，肉成泥状，将刀背上累积的鱼肉用筷子拨到碗里，放盐、姜汁，用筷子搅拌至糊状。
烧一锅水煮沸，一手握鱼泥，大拇指成圈，从中挤出，一手用瓷汤匙舀鱼泥滑入锅里，章小米速度很快，以免鱼丸煮过头散开。
鱼丸煮到八九分熟捞出，撒上葱花，不需要加其他东西，已经香的章小米不停吞口水。
来不及吃了，赵霜降今晚要加班，章小米得一人先去开摊，慌忙把鱼丸装了一半在保温饭盒中，收拾东西推着摊位车就出门了。
......
赵霜降加班到七点半才匆匆赶来，把包塞进摊位下面，腾出手来扭开章小米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靠着章小米有气无力地说：“今天一天忙的不行。别说吃晚饭，午饭都没空吃，厕所都没时间上。”
章小米双手没空，下巴点了点摊位下的饭盒，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沫：“我今儿做了鱼丸。那个香啊，带了一份，你快吃点，垫垫肚子。”
今儿小吃摊的生意也是红火，又只有章小米一人，收钱烤串打包，她也没空吃鱼丸。
赵霜降没推辞，她俩谁跟谁呀。
她抖开露营椅坐下，扭开保温饭盒，鱼肉的鲜香扑面而来，清澈的汤汁，漂浮的乳白色丸子。
赵霜降赶紧喝了一口汤，温热的汤水下肚，她感觉一股气流向四肢内腑冲去，长长地感叹一声。
“小米，这汤真好喝，喝了浑身暖洋洋的。”
“你快吃个丸子。”
赵霜降先挑了一个丸子喂到章小米嘴边，自己再吃一个。
章小米吃下丸子的第一感觉，滑，怎么这么滑，在嘴里溜来溜去的。
第二感觉，鲜，都能想象这鱼生活的水域该是怎样的清澈啊。
第三感觉，嫩，肉质细腻，但又不失嚼劲。
赵霜降边吃边发出赞叹声，引得一旁凉粉摊的老板伸长了脖子看着嗅着。
“哎，大妹子，你这鱼丸汤还有吗？卖不？给我来一份。”凉粉摊老板是个壮实的大哥，这会儿已经不知道吞了多少唾沫，实在忍受不了才开口。
“是啊，老板，你们两也吃得太香了，而且你这羊肉这么浓的奶香都没压过鱼汤的鲜香，我们都馋得受不了了。”摊位前等串的客人们也纷纷应和。
“实在不好意思啊，这是自己做了吃的。只有这一份，而且这鱼因为有点特殊功效，活鱼就卖得很贵，在咱夜市卖不符合市场价格，暂时不考虑上新哈。”
“啥功效啊，妹子？你就说多少钱？”凉粉摊大哥还不死心，继续追问。
他原本是个It工程师，越工作就越痛苦，只有做美食吃美食的时候，精神能才放松下来。
现在他主业摆摊，副业时不时接点外包的活，生活滋润得不行。所以见到这么香的鱼丸汤，他怎么都得再追问一句。
“大哥，就是这个鱼养殖的水源要求特别苛刻，卖家是说有固本培元的效果，每个人身上可能有不同的反应。
而且我这活鱼买来都是四位数。你说我咋卖合适啊？”章小米说着咧了咧嘴角，一脸心疼的模样。
“而且今天是真的没了，就这一份。”说着章小米指了指赵霜降手里的饭盒，“哟，今天这份也没了。”
赵霜降趁着几人聊天的功夫，三口两口的吃完鱼丸，汤都喝干净了，尝了味道也比吃不着强呀。
看着赵霜降的饭盒倒过来，一滴汤都不剩，别说是凉粉摊大哥，摊位前的客人们都是一脸可惜：吃得太快了，不然说不定能买两个尝尝呢，这么鲜的鱼，偶尔买一次也不过分。
章小米洞悉各人的脸色，赶紧吆喝：“串好了，谁的甜辣酱羊肉串？”
“我的，我的。”小个子女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接过串，看了眼手机信息，又下单两百块的羊肉串和烤翅。
章小米看了眼桌上记下的订单，拿了一杯酸梅汤给女生。
“你可能要等半小时左右，你下的单量大，前面还有好多，酸梅汤是送的，你可以在后面坐着等一下。”
女生点头，拿着东西在后面的小桌子旁坐下，百无聊赖地打量着。
“有纸没？我去趟厕所。”赵霜降摸着肚子在摊位下面翻找。
“这这这。”章小米腾出手把卷纸递给她。看着赵霜降小碎步跑向厕所并未在意。
五分钟后，赵霜降回来了。
再两分钟后，赵霜降又去了。
再五分钟后，赵霜降回来了。
看着赵霜降半小时跑了四趟厕所，女生坐不住了，友好地提醒章小米：“老板，你朋友是拉肚子还是便秘？她半小时去了四趟厕所，不舒服的话要及时用药。拉肚子要吃蒙脱石散，便秘的话紧急可以使用开塞露。”
章小米听了女生的话，有些愣神，据她所知这两个毛病霜霜都没有呀。
难道是今天突然肠胃不适了？
指着腋下夹着卷纸，大步走回来的赵霜降，章小米疑惑开口：“你帮我看看，她这样，像不舒服嘛？”
女生看着走近的赵霜降，路灯下的女人双眼炯炯有神，步伐矫健，红光满面，脸上的气血都快溢出来，跟半小时前截然不同。
女生歪着头，也一脸疑惑：“难道身体好的人是半小时跑四趟厕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