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玄一回忆起自己的这一行为，都忍不住庆幸。
庆幸自己识趣的早，庆幸穆先生足够有耐心，不然……他们恐怕会在嵩州这一站就被自家小主子毫不留情地丢下。
因为当天，他就亲耳听见自家的小主子嘀嘀咕咕自己要养的人越来越多了，说这话时，还拿斜眼看自己，那神情，仿佛再说：你们怎么就不能再坚持一下？
除此外，原本说最快也要再过两天才能到的崔丞，在当晚便带着十万大军风尘仆仆赶到。
彼时，嵩州城已经被围，只是敌军不确定城内的疫病情况，故而暂时按兵不动，并且派了几名医者与几名幕僚进城。
听到消息的单逸尘，不顾阻拦，拖着病体去了知州府，亲自接见了几人。
玄一便是这个时候收到了消息。
“援军到了？还是十万？”玄二目瞪口呆，“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怎么会……”
除此外，最让俩人震惊的，是这天降的十万兵，是哪儿来的？
按例，吉州常驻兵力是两万，琼州三万，便是招兵买马，吉琼二州也需要兵力驻守，否则城中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
再者，就算有这些兵力，这才多久的时间，这些士兵至多就是刚会使兵器的新兵蛋子，竟是就这么来了？
如此一来，兵力是能与青州军匹敌了，但别忘了，后面还有一个渊王，真让元西城打过来，这些士兵也不顶用。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玄一脑中浮现，纷纷扰扰的思绪，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片刻后，玄一方道：
“罢了，你先下去，先生若有嘱咐，第一时间来通传即可。”
至于眼下，穆先生没有发话，他就当做不知道罢。
“是。”
于是很快，屋内再次恢复平静，玄一饮下汤药，又漱了口，方才由着玄二将自己推进里屋。
“玄主，我们真的不去主院一趟？”
玄一摇头：“无须，先生自有主张，你我听从吩咐即可。”
话毕，许是担心玄二贸然行动，又将里面的弯弯绕绕掰开细细说清：
“若是我没猜错，这十万怕是还不是吉州与琼州所有的兵力。”
！！
玄二惊得眼睛瞪得老圆。
他震惊的不是十万兵力太多，而是吉州与琼州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步，要知道，那个时候嵩州可还不在其掌控之中。
“至于为什么能这么快到达，想来……我们的密道几天前就被征用了。”
也就是说，那令牌只是人家穆先生考验他们是否完全归附的一次测试而已。
什么留下断后，什么小少爷活先生死的……都是哄他们的！
人根本就没想过牺牲，即便他们不给出那个令牌，对方也能快速撤离，至于玄衣卫的人……
嗯，要不是玄一给了密令，此刻怕是已经被秘密解决了，毕竟密道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般缜密的安排，这般果断的处事风格，和主院那位永远笑眯眯且身形纤瘦的先生一关联，玄二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阵阵发寒。
他甚至在想，如果他们还是像之前那样不识相，这十万兵力到达的消息他们什么时候会收到？
是两军对战时？还是撤退时他们被那位先生毫不留情丢下时？
“玄二。”
“安心跟在穆先生身边，保护好小少爷。”
离开前，玄二听见玄一这么对自己说。
他关门的手一顿，继而一点点收拢。
“好。”
吧嗒。
木门被关上。
玄二转身，脚步缓慢，却一步比一步坚定，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拉开了他与屋内人的距离。
他知道，是时候和如同自己“兄长”般的人告别了。
他，要替兄长肩负起玄衣卫的未来。
叮当——
晚风和着月光拂过小院，将小院中充满童真的简易风铃吹得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