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先生：“……”
“先生再问你，你爹的家业他自己有打拼吗？还是全是继承父辈？”
韩野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嘴巴，仔细思索起来，半响后不确定道：“我爹好似用家里的钱买了一些庄子宅子和地。等我接手了我爹的家业，我也可以买一些庄子宅子和地，这些庄子宅子和地赚得的钱就算是我挣的了吧。”
黄先生笑着摇摇头，“你啊你，走吧，我与你回家一趟。”
韩野眼睛瞬间睁大，瞪着黄先生一脸惊恐，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先生，你，你，你说好不打我的。”
“你是要带我回家让我爹打我！”
黄先生原本想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了嘴。
韩野就看着先生欲言又止，一副被拆穿了你又能奈我何的模样，眼眶都红了，整个人都要碎了，完全一小可怜样儿恍惚的被黄先生带到了韩家。
大人都是骗人的，先生也是一样。
为了照顾韩大郎的腿，黄先生只让韩野和韩大郎坐在一辆马车里，自己则是坐了另一辆马车朝着韩家去。
韩大郎瞧着弟弟一副被蹂躏的小白花模样，诧异又担忧。
以弟弟的水平不至于考不好，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这次忽然没发挥好。
于是韩大郎放柔了声音，拿出关心弟弟的好哥哥模样轻声询问：“小野，你和哥哥说说，这是怎么了？是你没有考好吗？”
韩野掀起眼皮看了大哥一眼，想到他一会也可能是打自己人中的一员就不想和他说话。
韩大郎就这样哄了半路，韩野就是一声不吭，韩大郎火气都哄出来了，严厉的眼神瞪过去，韩野一缩脖子，就委屈的吧嗒吧嗒抹眼泪，到得韩家时，韩野眼眶都哭红了，小可怜似的抽抽搭搭。
整个天空灰暗得没有一丝光亮。
完了，今天怕是要挨顿大的，过年都好不了的那种。
韩野有种拔脚就跑的冲动，但他不敢。
韩老爷听闻黄先生上门，匆忙迎出来，拱手道：“黄先生，有失远迎，失礼失礼，是这两个孩子不听话吗？大郎向来是个懂事的，是不是小野他……”
黄先生还了一礼，温和道：“是黄某不请自来，叨扰了韩老爷，大郎二郎都是好孩子，只是黄某有些话要和韩老爷询问清楚，这才特特上门叨扰。”
韩老爷就看了两个儿子一眼，眼神询问大儿子，见大儿子摇头后就看向震惊的小儿子，一副哭惨了的样子。
是这臭小子做了什么。
“黄先生，就请移步我的书房，这边请。”
黄先生回头道：“大郎，你也一起来吧。”
韩野眼巴巴看着，黄先生温和道：“你先回屋洗漱一下，一会再让人叫你。”
洗漱好了等着叫去挨打吗？
“先生。”韩野委屈死了。
黄先生笑着摇摇头带着韩大郎和韩老爷走了。
韩老爷和韩大郎父子俩又齐齐回头瞧一眼韩野。
韩野被瞧得发毛，转身就跑。
“小安，你机灵，你去我爹书房门口守着，要是里头人要打我，你就去后院叫我祖母和我娘来。”
韩野抽搭，“我能不能过好年就看你了，大平你脚程快，去药铺一趟，请个大夫回来，我晕了就立马把我带去给大夫看。”
大平和小安：“……”
“二少爷，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到了黄先生？”
韩野就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悲伤道：“相信了大人们骗人的话，你们快去吧，我这里有别人伺候，不用你们。”
大平和小安一头雾水，一起飞快离开了。
院子里的下人打了水来，韩野拒绝了下人的帮忙，自己打了水往脸上招呼，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就乖巧的坐在屋子里等着。
心头忐忑，面上努力做出一副大义赴死的倔强模样。
书房里。
韩老爷怒气再难忍，问道：“先生，可是那逆子不好好学习，又偷奸耍滑了？先生放心，我一会就把人提来好好的打！他可还做了其他什么不好的事儿？”
黄先生仍然从容，“韩老爷莫急，韩野平日里是有几分怠懒，但这次考试还算不错，你们看一下，这是他的试题，不仅题都找对了出处，言之有物，虽稚嫩，却也是真心实意，热血少年。”
黄先生把韩野的试题放到两人面前，韩老爷和韩大郎就各自拿了一张去看，看完又交换着看一遍。
正如黄先生说的，答得还不错。
韩老爷心里是松一口气的，平日里瞧着儿子那无精打采的鬼样子，他还以为他这次要考倒数第一了。
“今儿我分别找学生们谈了一下，到韩野时，问了一下他以后的志向，孩子总是这样，自然是有原因的。”
韩老爷和韩大郎想到什么，两人脸上的神色就是一僵。
黄先生又道：“这事你们应当都有所了解，我就不再啰嗦赘述了。”
韩老爷就重重叹一口气，捂着脸羞愧道：“韩某无颜见先生啊。”
“韩老爷此言差矣，人生在世，需要的不一样追求自然不一样，贫寒人家每日就想着一日三餐，吃饱穿暖，你能说他就无颜见世人吗？”
“这个世上，贫寒之人众多，有这样想法之人何止千千万。”
“先生说的是，韩某胡言了。”
黄先生笑着摇头，“韩老爷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是关心孩子，一时才乱了分寸。”
“韩野家境如此，会这样想也属实正常，贫寒之人思温饱，每日为此努力，韩野一心想当富家翁，我们不如也成全他让他去努力一番，亲力亲为，他或许能明白许多现在看不透的道理。”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先生之意是让我带着小野在身边还是把家中事务分出去一些让小野来处理？”
黄先生颔首，“是也不是，韩老爷要是觉得可以就分出一个小庄子给韩野，或是新建一个小庄子，再给他两个人，或者韩老爷不怕亏损太过的话，不给他人，让他事事亲力亲为，春种秋收，如此辛劳一年许会比他在学堂收获更多。”
“这期间，课业也不能落下，三五日让他到学堂一趟，我给他授半天课再给他布置一些课业。他也还年幼，这样慢上一两年也没什么，若是经了这一遭他能沉稳下来……最好不过，若还不能，我们再做打算吧。”
韩老爷呼吸都紧了紧，拳头握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韩大郎深呼吸一口气后，说道：“得先生如此费心，是小弟的福气也是韩家的福气，学生拜谢先生。”
韩大郎深深一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韩老爷也是一揖到底。
黄先生亲手把两人扶起来，算起来他并不是韩野的拜师先生，这样对学生的家事指手画脚，合理却也逾越了。
韩老爷心想，等把韩野掰过来了，就请求黄先生收韩野做弟子，真正的师如父的那种。
要是不成器，他也着实没有脸带儿子求先生收入门墙。
三人商量妥当，由韩大郎这个晚辈去打开房门，一开门韩大郎就看见了院子里探头探脑的小安。
小安看见韩大郎转身就想跑，韩大郎出声把人叫住。
“小安，你去把小野找来吧。没什么大事，不用惊吓祖母母亲她们了。”
小安就小心观察了一下大少爷脸色，确定大少爷比回来那会还平静，就迟疑地离开了。
韩大郎笑着摇头，傻弟弟就是这个时候最聪明。
唉，但愿这次他能出息吧。
小安跑回去时，大平也带着大夫来了。
嗯，都是熟人。
笙宝和陈二郎。
本来笙宝一个人来就行的，大平怕自家二少爷是被打了屁股，坚持把陈二郎也带来了。
而且陈二郎也更身强力壮一些，万一需要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