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熟人带路果然方便很多，齐闻秋跟在傅明青身后下楼。
绕过人群，跟“女”主人瑶瑶打过招呼，后者喝了酒脸颊泛粉，看见他还特别高兴地挥挥手。
他身上的粉色裙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带起裙摆上的金色浮光，令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位真正的公主一般。
“你们要去找人啊。”瑶瑶说话有些飘忽，但是吐字很清楚。
说完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侧身，纤纤玉手抬起，指了个方向：
“你们去那个方向，应该能遇见他们。”
他们指的就是元前元丘，“女”主人会给他们指路齐闻秋是没想到的，他脚步顿住，朝“女”主人鞠躬道谢。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长得太对我胃口，你老公没有记忆都舍不得忘记了，那个死恋爱脑也忘不了你……”
最后一句话似乎有点多嘴，“女”主人捂住嘴，掩饰般笑笑：
“算了，你快去吧，别听我在这里瞎说，还有，有机会的话，试试你的老公是不是因为你的脸才喜欢你。”
站在齐闻秋身边的傅明青全程在出神，没仔细听“女”主人讲了什么。
不然一准过来问，他说的“齐闻秋有老公”是什么意思。
循着“女”主人指的方向走，一路上没有路灯照亮，往前走全靠摸瞎，齐闻秋根本看不清路。
他本身就有点近视，常年工作时接触电子产品让他的视力下降，一进入黑夜他就跟瞎子没什么区别。
好在身边的傅明青哭能在夜里视物，走路稳当还不算，还能带着齐闻秋稳稳当当走路。
也算是一个值得夸赞的地方。
走了十分钟左右，道路从宽敞走到狭窄，两旁的植被从可爱的灌木丛到可怕的树林。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之前在这个平行世界里他们乘坐过游船的小湖。
齐闻秋还记得，湖里有“女”主人瑶瑶养的小宠物——一些泡到发胀的尸体们。
那些尸体多看一眼都是对视觉的不尊重，更遑论他们还不能低头看。
远远的，齐闻秋隐约看见湖边站了两个人，一左一右，身高差不多。
左边那个人高半个头。
看起来像元前，齐闻秋清了清嗓子，朝着那两个黑影喊了声：
“元前。”
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湖里的小宠物们也能听见。
“扑通”两声浪花翻起，把岸边两个人都吓一跳，一起回头来看他们两个。
元丘不会说话，给他们答复的是元前，居然是右边那个。
“你们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元前很奇怪。
他记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没跟任何人说过名字，面前这个小哑巴他也不认识，莫名其妙就找到他，满眼泪水的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你们别妨碍我喂食，有多远就走多远。”元丘脸上没有面具，三白眼中闪着嫌弃，只不过在黑夜中看不清晰。
但是元丘跟着元前过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元前的每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齐闻秋他们来之前，元丘已经听见元前赶他很多次了。
是他一直死皮赖脸的没有走。
“你把我们忘了，反而还质问我们为什么会记得你的名字？”齐闻秋日常说话就是很平缓很冷漠。
他的声音和眼睛是他身上最有特色的地方，元前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是听得见他的声音。
如同寒风刮在身上一样的感觉，元前像水中撒肉的动作稍有停顿，他确实觉得在哪里听过。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直在庄园里待着，还有，跟你提个醒，不要跟你身边的宾客站得太近，免得等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元前手中拿着掺杂着很多血水的肉块，淅沥沥的血液沿着他的手臂一路滑到光滑的手肘，积攒过多直到缀挂不住，坠落在地。
跟草地上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鼻子还能轻易地嗅到浓重的铁锈味。
齐闻秋：“如果我不呢？”
齐闻秋还穿着裙子，着全套的妆，头发也是戴着假发，簪子盘着头发。
也不知道“女”主人是怎么簪进去的，从参加舞会到现在都过去四五个小时，头发没有一点松动的感觉。
他穿着高跟鞋走不动，穿着拖鞋舒服太多，站在平地上说话都有底气太多。
人果然不能离地太久，容易脑子缺氧。
齐闻秋如是想着，听见元前给他回复：
“你知道我桶里的食物是怎么来的吗？”
“女”主人的小宠物不是每天都需要吃东西，一个月喂一次就行，巧的是，“女”主人也是一个月开一次舞会。
很难不引人遐想，元前也是好意提醒，要不是觉得自己跟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有缘，他才懒得说呢。
说完，他又把矛头对准离他几步远的小哑巴：
“你看什么看？没听见我说的话，滚远点，别在这里妨碍我工作。”
元前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跟元丘说过话，元丘之前从没对元丘说过重话。
如今他这样，元丘大脑一片空白，鼻子一酸，眼眶一红，滚烫的眼泪从中滚落。
大颗大颗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他忍着没吸鼻子，就算眼酸也要一眨不眨地瞅着元前。
如果他能说话，这会指不定能听见一箩筐的委屈。
元前看见他哭就心烦，心底莫名焦虑，做什么事情都提不上劲，说什么话也都不对劲，内心有个小人一直在指使他去安慰小哑巴。
笑话，他才不去！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大哭包，大男人羞死了。
这么想着，元前还是没忍住内心的煎熬，“啪叽”一声将肉摔进桶里，转而怒气冲冲地朝小哑巴走去。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还能做成什么？还是说你甘愿当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元前的嘴太毒，他粗暴地帮元丘擦去糊了满脸的眼泪。
元丘一动不动地任由他的手落在自己脸上，擦个眼泪擦得他的脸颊生疼。
他低头看着元前，多日的思念倾泻而出，迫使他用力拥住眼前的男人。
越过元前的肩膀，元丘泪眼朦胧地看向齐闻秋和傅明青。
黑暗中不甚清晰的对视让齐闻秋明白，元丘决定跟失忆后的元前待在一起，接下来的世界他不准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