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了足足有一整夜。
等叶轻舟再看到闻溪春时，她早已血肉模糊。
与她交手的惜玉也禁不住惋惜道，“你有大才，可惜反骨太重，不然老朽都要舍不得杀你。”
惜玉的状态显然要比闻溪春好上很多，相比于终日里沉迷酒色的飞云，惜玉灵力深厚，修为不俗，实战经验丰富，灵宝无数。
若依实力看，闻溪春必死无疑。
可叶轻舟却不这样想，闻溪春要是这么轻易就死了，根本支撑不到自己来。
叶轻舟收起油纸伞，笑道，“惜玉使者成名多年，为何要以大欺小呢？”
灵力的枯竭令闻溪春的五感不如以往，她一看见叶轻舟，便冲对方摇头，但叶轻舟却朝她递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惜玉早就发现了叶轻舟的到来，但她不欲跟叶轻舟计较，这才故作无知。
可如今这个小丫头自己跳出来，她便是想要不搭理也不行了。
惜玉叹气，“本座认得你师尊，不想伤你，你走吧！”
叶轻舟笑着接话，“多谢使者留情，今日既要留情于我，不如直接对我施恩，放过闻溪春。惜玉使者的大恩大德，叶氏轻舟改日定当报答。”
惜玉面色严肃，“大恩大德不是你报的起的？”
”沧海阁惜玉使者，如果璇玑尊者的关门徒儿的身份不够，那我以小熊猫帝姬的身份可够呢？”
“够，但叶族长可不一定同意你要来欠我大恩。”
听出惜玉口中的轻视之意，叶轻舟一笑置之。
在大多数修士眼里，叶轻舟就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小熊猫，投了一个好胎，没人敢轻易伤害。
今日拿母皇吓人更是印证了一些关于她的纨绔传闻。
叶轻舟焉会不知那些修士的心思呢？
但她从来不曾在乎过。
今日自然也不会。
“母皇曾告诉我，若是性命攸关，这好不容易投胎到的尊贵身份便有了用武之地。”
“本座都没碰过你，你怎么就性命攸关了？”
惜玉只觉得对面的丫头脑子有坑，她明明打伤的是人修闻溪春，连那只小熊猫的衣袖都没碰过，对方居然夸大情况，想来碰瓷。
要不是看在璇玑尊者的情面，又顾及对方是小熊猫一族的帝姬，惜玉真想一巴掌拍晕对方。
但若真的这么做了，就这厮颠倒黑白、夸大其词的功夫，定要把自己说成杀人未遂的天字第一号魔头。
骟他爹的！这年头的关系户怎么这么没眼色还硬茬？
叶轻舟先扶起闻溪春，给对方喂了一滴八定水，“你先喝下，放心，我一定会记账的。”
接着，叶轻舟回复惜玉，“闻溪春若是出事，便是我叶轻舟性命攸关之际。”
顿了一顿，她又道，“惜玉使者大可将这句话外传，我既然敢说，便敢承担一切后果。”
惜玉只觉胸中憋着一口闷气，她挥挥袖子，离去前冷笑着放狠话。
“好！今日便当是本座施恩于你，叶轻舟，这大恩大德你来日可要好好报答！”
“这是自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喝了八定水的闻溪春这才调息好，她开口道，“为何要来？”
“我本来是想看看惜玉使者，真没想到你也在。”
闻溪春的脸上也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鲜血几乎要模糊她的视线。
见状，叶轻舟想要为她擦拭，却被她避过了。
“为何要救我？”
这一救可是欠下了好大的人情。
“从心而行。”
“不必要的，我有逃生的手段，只是…”
“只是还没使出来？”叶轻舟冷笑，“亦或者说，真使出来了，就算对方会陨落，你也要重新投胎。”
当看到闻溪春浑身倒在血泊的那一刻，叶轻舟想起来了，《朱厌传》中曾提过朱厌九死一生，三世为人，这才历劫圆满。
而朱厌第一世，也是她的第三死，便是死于仇家追杀，葬身雨夜。
面对叶轻舟难得的尖锐，闻溪春没有惊讶，她很平静，“我今日不死，来日也要死。”
“反正我命中注定九死一生，还有来世要受死，这辈子早死晚死都一样。”
闻言，叶轻舟摇摇头，“话可不是这样说的，生命宝贵之处在于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闻溪春呢喃道，“我明明可以躲开，但还是主动找上惜玉，既是求死，也是抱着万一赢了是否能得一线生机的期望来的。可是…我输了。”
“哼！”叶轻舟气的脸鼓鼓的，“照你这么说，你现在没死成，岂不是赢了？来来来，让我们恭喜闻少侠死里逃生！”
血色模糊了闻溪春的五官，可叶轻舟此时却能感觉到她在笑。
干疼的喉咙并不能阻挡闻溪春笑着说话。
“你的到来是我最大的胜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