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蔡家属于老钱旧旺,那么蒋家就是新贵。
蒋家当初靠着做仿制药起家,愣是把一家半死不活的制药厂给一路干到香港上市。
二十多年前,一个叫方丽君的女人从中学辞职,选择给丈夫蒋兆中帮忙。
在那之前,她做了将近十五年的化学老师。
千禧年左右,蒋家大量生产抗生素,创下了三千万的年利润。
差不多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个全民依赖和滥用抗生素的时代来临了。
发达之后,蒋兆中对方丽君依旧器重,但不可避免地长出了花花肠子,接连和几个女人生了孩子。
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今年已经有十六岁,就读伊顿公学,基本上从出生就待在国外,每年回国一两次,亲妈是会计,在公司也待了小二十年,根基不浅。
可以说,方丽君和两个儿子蒋勉蒋励是天然的利益同盟体。
除了她之外,公司还有其他元老。
至于蒋兆中是哪一派的,那还真不好说。
狼王一旦老去,都会担心属于自己的王座被年轻的公狼夺走,心生忌惮。
事实证明,很多时候儿子比丈夫更靠得住。
自从蒋励回国,方丽君在公司的地位更加稳固,甚至压过蒋兆中一头——
蒋兆中比她大几岁,因为小时候家境贫寒,他没少挨饿受冻,身体底子不行,一年中倒有半年的时间都得休养。
五年前,方丽君登上了福布斯中国内地富豪榜,而且,她的位次还在年年上升。
借着这股势头,蒋励开始涉足精密仪器这一领域,他不惜重金,从美敦力、强生、西门子、麦朗等国际巨头那里挖了不少人才。
但这么一来,公司里也冒出许多质疑的声音。
好在有方丽君支持,蒋励又有一个传说中十分擅长搂钱,黑白两道通吃的亲哥,人有了,钱也有了,谁都不能阻挡他。
更别说随着一场世界级疫情的大爆发,让所有跟医疗有关的行业都赚了一个盆满钵满,蒋家自然不例外。
人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有人永远失去了亲人、爱人和朋友,但也有人迅速积累了财富,成功完成资本转型。
等蔡家猛地意识到自己忽然多了一个对家,已经晚了。
尽管蔡正扬在第一时间就做出反应,不过被蚕食侵吞的市场份额不是那么容易拿回来的。
最重要的是,蔡家多年深耕的还是中成药这一块,比起西药,在医疗仪器方面有着天然的劣势。
“说话啊,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
华穗等了又等,终于没了耐心。
蔡正扬张了张嘴:“蒋家花了大价钱挖人,还拿到了二十多个专利……”
紧接着,他简单讲述一遍蒋家的发家史。
华穗听得很认真。
“怪不得我把所有认识的姓蒋的在脑子里想了一遍,都没对上号。”
听完,她若有所思,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敢情这蒋家根本不是靠祖上荫蔽啊,完全是后来冒出来的,也就难怪华穗不知道。
“他们兄弟俩比你还年轻一些吧?”
最后,华穗的目光又落回到了蔡正扬的脸上,眼神里满是责备。
他一阵语塞。
蔡正扬不愿意承认,这一刻他又心虚,又气愤!
“你知道什么,商场上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指手画脚的……”
被强烈的情绪驱动着,蔡正扬脱口喊道。
华穗微微眯眼:“你说什么?”
一副没听清的样子。
这一刻,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四散,还穿着校服的少女像是镀了一层光,气势凛然。
出走的理智顷刻回归,蔡正扬连忙改口:“没、没什么。”
他真是信了她的邪!
鬼的太奶奶呦!
爷爷真的糊涂了,真的,人家都是捡金子捡银子的,他爷爷脑子坏掉了,直接捡回来一个妈!
问题是,他爷爷的妈,那就是他的太奶奶啊!
这辈分低的,真是他妈的一路低到尘埃里,一路低到姥姥家了!
啊啊啊!
“明天下午三点,我要召开公司会议,记得通知那些该到场的人。”
再次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份报告,华穗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当年,她就是靠着这种直觉,避免了好几次麻烦。
重活一次,华穗依旧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更何况,蔡氏目前面临的问题也不仅仅只有一个蒋家。
整治家风,迫在眉睫!
蔡正扬又懵了:“开什么会议?”
另外,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会议,为什么要选在下午,不是应该选在上午才对嘛?
“因为明天有期中考试,我会提前交卷,应该来得及。这是我转学过来的第一次测验,不能缺考。”
华穗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蔡正扬:“我又不是那些不爱学习的小混蛋。”
“对了,先别跟他们说我的身份,就说……我是一个远房亲戚吧。”
她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
蔡正扬完全有理由相信,华穗口中的“小混蛋”就是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小弟蔡正野!
说起来,他们好像还真的是同一所学校的……同学?!
“我知道了。”
蔡正扬踌躇着:“那我怎么跟爸说?”
华穗冲他笑了笑:“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没有意见,一切都由我来决定。”
天降噩耗!
这感觉无异于太子好不容易熬到监国,结果皇帝又派来一个摄政王!
他未来能不能登基都难说了!
“你和那位姜小姐很熟?”
说完正事,华穗终于有心情和蔡正扬闲聊两句。
不过,这话听在蔡正扬的耳朵里,可就不像是闲聊那么轻松无害。
他怀疑华穗是在试探自己。
“还好。你也听到了,她是李旻的外孙女,算是艺术世家出身,家里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可惜就是她父母都已经再婚,常年定居在国外,估计对她未来的帮助有限。”
即便心里拉响警报,但蔡正扬在言语之间还是带出了一丝挑剔。
华穗眉头微拧。
就算是她这个老古董不清楚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谈恋爱的吧,提到对方,不谈性情品德,先把家里啥条件列出来,这正常吗?
原来她这个大重孙还挺现实!
她对那位姜小姐的印象不错,相比之下,倒是蔡正扬落了下乘。
而且人家的表现也足够说明一切了!
你这边挑挑拣拣的,殊不知人家却没看上你!
扎心不,大孙儿?
松开眉头,华穗提醒道:“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公司上吧。”
果然,蔡正扬更加确定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太奶奶不希望自己得到李、姜两家的支持,她想从他的手中夺走公司的管理权!
他低下头,貌似乖顺:“是,我知道了。”
华穗又不是真的十八岁,怎么可能看不出蔡正扬的不情不愿。
哼,小树不修不直溜!
一句话,她的这些孙男娣女就是太欠收拾了!
离开蔡家老宅的姜芙没有再回工作室,而是去了一趟自己之前看好的一家幼儿园。
姜悦两岁半,也可以入园了。
园长亲自接待了姜芙,两个人聊了半小时,约定好了面试的具体时间。
临走的时候,园长一边送姜芙出门,一边颇为自豪地说道:“我们这里有许多小朋友的家长都在瑞兆集团工作。”
言外之意,家长是纯暴发户还是高知分子,差别很大。
说完,她伸手一指不远处的那栋大楼,正是瑞兆集团总部大楼。
姜芙含笑点头,请园长留步。
瑞兆集团嘛,创始人是蒋兆中和方丽君夫妇,即便她原来不知道,最近整天看和蔡氏有关的资料,多少也有一点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