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半晌方道：“这可真是……真是极好的机会，多谢成大哥想着，若没有他提点，我们万万想不到这上面。”
若能跟着五城兵马司盘查，真是求之不得。
戴氏立即接过了话，
“这里面还有许多门道还要商议。谁也没想到皇上突然会给太后过寿诞，之前逢五逢十都说要节俭，不知今年怎么又要过了。”
秦鸢也不明白。
前世，皇上和太后都极为节俭。
一方面是因为皇上和蔺皇后要做明君贤后。
另一方面是因为户部往往这时就会喊缺银子，谏官们会上疏要求皇上向圣君们看齐，能做得千古一帝的人首先都要克制欲望。
秦鸢道：“也确实该重新核查户籍商籍了，这都有多少年未曾清理过。不说别的，只说这些年来京做官的外地人有多少。老家的亲戚族人全都跟着来京城住着，这些人又要成家生子，拖家带口，攀亲带故而来的更不知道有多少。官员致仕了也并不回原籍，依旧在此旅居。还有那些背井离乡来京城讨生活的……真是太多了。”
戴氏点头。
“可不是么，我家老爷说这次要下大力气盘查，我记得上次盘查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
秦鸢和戴氏两人便说好，等顾侯爷回来商议后，再细细拟定法子，届时用钱用人都只管问侯府便是。
戴氏笑道：“还说你拿不了侯府的主意，我看你连侯爷的主意都能拿得。”
秦鸢轻笑道：“此事恰好侯爷交给我管罢了。”
戴氏笑着摇头：“谁不是从新媳妇过来的，我才不会信。”
两人说笑了一会，戴氏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戴氏，秦鸢摊开纸笔，回思前世若干事体，细细记下，以待日后推敲。
并暗自告诫自个，凡事不可先入为主，自以为多活一世便成竹在胸。
比如这次，就险些错过了太后寿诞盘查户籍这样的机会。
红叶和管事妈妈们对完了大帐，留下红棉和墨竹点查，这才赶回来用午膳，知道此事后，道：“真是不入一行不知道一行的门道，若不是和成老爷家走动，谁会想到还有这个法子呢。”
京城那么大，赵氏等人就像是泥牛入海。
侯府再有办法，人力物力总归有限，只能等她自个跳出来。
翠茗若有所思。
“你还别说，要是姓赵的耐得住性子，等个一二十年再出来认儿子也不是不可行。”
红叶唬得直拍胸：“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这个毒女人再也别来害人了，赶紧将她捉住才好。”
秦鸢闲闲道：“她之前说不定就打着这样的主意，所以才留下了两个孩子。”
红叶问：“我早就想问了，她如今又何必要来接孩子走呢？直接等着不就行了。”
秦鸢道：“你看她做事都是一环套着一环的，一环断了，后面的棋就不一定能用的上了。她跟着侯爷入府，就营造自个要被纳入府中的假象了，处处攻心。”
红叶点头。
想想她们刚入府的时候的境况和对侯爷的种种猜疑，就无法忍住对赵氏的憎恶。
秦鸢道：“那时她的做派是何等的猖狂，谁会想到她早就从塞北带来了天花病人的衣裳呢？这步棋至少备了有好几年。”
天花病人的衣裳又不是说有就有的。
红叶悚然一惊，只觉背后发冷。
“这个女人何止狠毒，而且心机深沉。”
翠茗赞同地点头。
“侥幸，侥幸咱们赢了。”
秦鸢又道：“她想用天花搅乱侯府，等侯府乃至京城都被拉入漩涡之时，又是她出来的好时机。的确是步好棋，处处都料准了侯爷等人所想，也够果断恨绝。”
翠茗笑道：“可惜她遇到的是咱们小姐。”
红叶抚掌笑道：“这就叫做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了，她遇到咱们小姐就注定是输。”
秦鸢噗哧一笑，道：“翠茗方才也说是侥幸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们拍什么马屁？”
红叶认真道：“字字句句发自肺腑，小姐以前在闺中虽然聪慧可没这么老练。自打小姐定下这门婚事，就有如神助。我看是小姐福泽深厚，得了老天庇佑。”
翠茗道：“这就叫做邪不胜正。”
秦鸢又道：“你们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红叶和翠茗都坐正了，洗耳恭听。
秦鸢道：“但这步棋如今已然废了，两个孩子又被送出府，认了成嫂子一家作养父母，赵氏是怕再不领回家去，只怕养成了别人的孩子？”
“不是有那个假杨婆子在？”翠茗提醒。
秦鸢点头：“你说的不错，有假杨婆子在，断然是养不亲的，之前侯爷和侯府厚待都如此……所以她之前还没什么动静？”
“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冒险带走呢？”
秦鸢道：“此处就值得推敲了。六夫人没了，大家都忙着她的后事，府里防范不足，且关于侯爷的传言四起……”说到此处，忍不住抿唇轻笑，“她这才打算带走孩子。这是因为留下孩子在侯府这步棋已然废了。侯爷若是此生无子，必然会过继六爷的儿子，也不会再看顾义子。更何况对外程哥儿已不是侯爷的义子，而是成嫂子家的养子。”
“留在成老爷家里又有什么不好的？”红叶不解：“总比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四处漂泊来得好。为何不等到孩子大了再来认？我还是觉得此处费解。”
翠茗道：“这不是她搭上了耶律氏人么！兴许是得了一场大富贵？若是徐珍真是因她不见，很难说清楚这个女人做了什么。再则我也有不解之处，耶律氏人和她有杀夫之仇，难道她要带两个孩子认贼作父不成？”
秦鸢默不作声，手指轻叩着桌面，半晌方道：“莫非这两个孩子的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想来也是，庞海本就来历不明，只是因着他为救侯爷而死，即便是寻不着来处，也未曾有过太多猜疑……赵氏突然下狠手，也是因着侯爷命十六去了冀州去寻庞海的族人……可后来侯爷命人四处探访旧时同僚同乡，却又没得出什么结果，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