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问这话，分明表明她发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
元初心揪在一起，抿紧了唇。
她不敢直视她 ，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按理说，她是不能直接道破这个世界的天机的，所以这个问题她不能回答。
因着入魔的缘故，顾兮全身被魔气侵蚀，神魂不稳，耐性也被磨灭了不少。
元初久久没有说一个字，顾兮整个人快要被磨的发狂，在暴起的边缘徘徊。
她额间的魔纹突然显现出来，闪烁着的红光大盛，透露出几分妖冶与危险来。
见元初不看她，顾兮抬手捏起元初的下颌，强迫着与之对视。
一双美眸中满是愤怒，元初甚至听到了她咬牙的动静。
她盯着元初，厉声发问：“师尊，你分明知道上一世的结局，为何要执意收我为徒?”
“师尊也分明知道是在养虎为患，为何不在我幼时便除掉我?”
“师尊收我为徒之后，又为何以身犯险，次次救我于危难，同上一世那般待我，岂不更加快哉?”
看着顾兮眉心间跳跃着的火光，此刻元初心乱如麻，这几问，每一问都牵扯进系统的任务。
只要是牵扯进系统，那她做这些事的初衷起初便并不纯粹，也涉及了这个世界的天机。
元初心中也满是苦涩，她不能说。
元初被迫直视着她，恍惚了一阵。
恍惚到她想起了她刚下山收顾兮为徒时，那般小小的一只。
小心翼翼喊自己师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闷闷的也不喜欢说话。
幼时的她瘦的跟皮包骨似的，五官也尚且未长开，胸前背后的伤疤也不少。
往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般，但一晃眼，顾兮就长大成人了，还是个美人。
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瞳仁，明亮澄澈，睫毛浓密蜷曲上扬，鼻梁高挺，肌肤白皙似玉。
而此时却因为入魔，一双眸子变得暗红，透露出一股霸道和执拗。
再配上眉心的魔纹，显露出几分妖冶与妩媚来。
元初暗自轻叹，又在心头无声道歉：兮儿，对不起，这些问题我都无法回答你，或许有些事一开始就错了。
见元初不说话，顾兮几乎是陷入了自闭，她放开了元初，踉跄地退开两步。
她不明白师尊要为何要这般对自己，她想要的答案，眼前这个女人也不会告诉她。
顾兮觉得自己要被眼前这个女人折磨疯了，或许她已然疯了。
她们这般到底算得了什么?
仇人还是爱人?
昔日与她同床共忱之人，居然是前世害她堕魔陷入万劫不复之人。
这可当真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她就跟个傻子一般，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顾兮内心的阴暗无边蔓延，周身的魔气越发的浓厚，她眼神里染上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那些令人痛苦不堪的回忆，像是在她脑中扎了根，驱赶不去。
她脑子里此刻全是前世那个女人的样子，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犹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现。
顾兮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痛苦与愤怒又占据了她整个大脑。
她眸中的猩红犹如被晕开的血迹，不断翻滚着，眼眸里蓦地腾起一股灼热之感。
顾兮的爱恨皆系于面前这个女人，但她只要一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前世对她造的种种罪孽。
就恨不得立刻抹了她的脖子，饮她的血，吃她的肉。
刹那间，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意直直袭击顾兮的大脑，径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顾兮身体止不住地抽搐，脸色煞白，双目充血，她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神色间满是痛苦。
元初看着顾兮如此痛苦，心如刀绞。
她几乎是连跪带爬，去到顾兮身旁，随后站起来，伸出手想要去扶她，却又硬生生止于半空。
元初想起了前两次被顾兮推开了那一幕，一滴咸酸的泪水濡湿了睫毛，又垂直滴落下来。
或许她早就失去了去扶她的资格了吧。
过了良久，顾兮一只手撑在地上，从地上巍巍颤颤着站起来。
水渍模糊了她的视线，一时间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顾兮满腔愤懑，她不甘心，不甘心这般稀里糊涂结束与面前这个女人的爱恨情仇。
她不信，不信眼前这个女人对她昔日的情义都是假的。
但若真的只是一个巨大的骗局，若真是这个女人以身为饵，一步一步编制成网，引她入局，那她……
顾兮想，倘若如此，她不会轻易放过她。
对于事情的真相，早晚有一天她会亲自探查清楚。
但仙魔自古不两立，眼下仙魔两族又在不死不休的发生大战。
顾兮眼眸中满是晦暗，她已然入魔，而眼前之人是仙门中人……
而以她目前的实力，还远远不够去对抗偌大的仙门，更是在魔界站稳不了脚跟。
又不知过了多久，顾兮瞥了元初一眼，启唇，语气间满是淡漠，“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你。”
听到这句话，元初大脑一片空白。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死寂，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事情败露，虽然元初从未害过她，但欺骗是真，况且顾兮不知道事实的真相。
她觉得顾兮没有将她剥皮抽筋，当真是对她的仁慈。
许久，元初抬眸看向她，艰涩地开口：“那兮儿接下来要去哪儿?”
顾兮勾唇嘲讽一笑，眉眼间满是乖张肆意。
“我去哪儿与你何干?”
“如今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立场来问我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元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里是压不住的痛色。
是啊，如今她已经没有身份和立场去管着顾兮了。
元初莫名觉得鼻子发酸，眼睛也酸涩的厉害，喉咙更是发干发涩。
就在今夜，她失去了她的爱人。
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孽。
她在一段感情中欺骗了对方，理应受到惩罚，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如此这般，又怨得了谁?
顾兮见自家师尊脸上满是破碎，她眸中闪过一丝不忍，转瞬即逝。
“既然你不走，那便我走。”
顾兮狠下心来丢下这句话，便毅然决然飞身离去。
元初望着那抹就快要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背影，猛地惊醒。
失声大喊道：“兮儿，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伤害你。”
顾兮身子一顿，只一瞬，随即便隐没在了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