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春雨无常湿青裳（三十五）
女孩的这句话顿时让曹征清醒了过来，青裳愣愣地看着唐慕瞳，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是压抑的恐惧，是无言的懦弱，亦或是无尽的绝望？
然而，唐慕瞳的脸上只有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可怕，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但脸上却充满了某种光彩，那是绝不是深陷绝望的人会有的神采。
“让我出去吧，青姐，曹哥。”
“可是你……”
“我父亲说过，越是在关键时刻，越是要保持自己的思想清明，我现在很冷静，青姐，我不是因为一时的冲动，也不是因为自暴自弃或者被怂恿。”
唐慕瞳语气平静，只是她紧紧地握着许韩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暴露出她内心并不像她口上说的如此平静，只听到她继续解释道。
“即便防护罩可以撑住舰船的继续攻击，但依照目前的情况，哪怕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法改变现在的局势，而我们现在最欠缺的东西之一，就是时间。”
唐慕瞳的分析很冷静，简直不像是在分析自己的处境，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在陈述事实，许韩堔在一旁紧紧握着她的手，痴痴地看着自己女朋友的侧脸。
“而且，如果把他们逼急了，他们恐怕还会找其他更极端的手段来攻击治安署，甚至可能会用其他还在防护罩外面的无辜人质……”
“在支援即将抵达的情况下，进一步刺激他们很显然是不明智的决定。”
说到这里，唐慕瞳又看了一眼身后被警员们拦住的市民，转过头来坚定道。
“用我一人，再争取一段时间，保下整个治安署与无辜市民，我认为是一笔合理的交易，哪怕对方不守承诺，立刻展开攻击，肯定也会把重点转移到我身上。”
没等青裳说话，曹征在一旁打断道，
“但问题是，把你交出去，那你老爹老妈怎么办？他们抓你的目的就是为了逼你老爸老妈交出那个什么圣物的残骸，你这么搞可是坑爹大小姐啊。”
“我已经考虑过了。而且，我认为以父亲的性格，即便他们以我为筹码，他也不会就这么妥协的，期间肯定还会有无数的协商与胁迫。”
“不行，开什么玩笑！什么叫认为！如果是真的，那他们花这么大力气抓你干嘛，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原因，我不同意！”
说着，曹征又把炮火转向了许韩堔，“不是，你小子装什么哑巴，你倒是劝一劝你女朋友啊，你小子前脚说喜欢人家到想结婚，怎么后脚就没气了？”
唐慕瞳听到曹征扯着嗓子这么说，不由得看了一眼许韩堔，许韩堔默默点了点头，唐慕瞳这才继续说道，“韩堔说，他要跟我一起去。”
曹征愣了一下，闻言立刻看向了许韩堔，能看到他此时的神色无比坦然，只是紧紧地握着唐慕瞳的手，他对上曹征的视线有些闪躲，小声道。
“曹哥，抱歉，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吧。”
“开什么玩笑！你们两个人一起去？一个人不够还给对面再送一个对吧？”
曹征听到这话实在是受不了了，指着韩堔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不是，你女朋友发疯，你也跟着她疯？你们俩这么想当亡命鸳鸯，我这儿有手雷，你们俩自个儿拉，我就当礼炮听了，回头给你们俩拢拢葬在一起行不？”
“曹哥……”
“别叫我曹哥！你连哥的话都不听了，曹什么曹哥什么哥！”
“阿征。”
曹征发了一通脾气以后转过头来看向青裳，抱怨道。
“青姐，你快说说他们两个，让他们打消这些个愚蠢的念头……”
“阿征。”青裳低声道，“屏障剩下的能量，最多只能坚持6个小时了。”
曹征听到青裳的回答，不由得愣住了，就当他想要硬顶一句“那又如何”的时候，唐慕瞳打断了曹征的话，只是这会儿她的语气就有些不客气了。
“曹征，我尊重你是许韩堔的同事，允许你在这里发言，但你现在说得话，经过慎重考虑了嘛？我很怀疑，你真的有当一名治安官的觉悟与素质嘛？”
“嘿！”曹征听唐慕瞳这话都快给他气乐了，“大小姐，你现在要跟我摆谱了是吧？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你从叛军堆里捞出来的，你还拷打起我来了？”
“那你告诉我，那些是什么？”
唐慕瞳转身指向身后，越过那些闹事的民众，能看到还有不少民众挤在大厅中央，他们既没有尖叫，也没有吵闹，只是偶尔交头接耳一下，保持着安静。
他们当中大多数都穿着工作服或是制服，有工人、上班族、外卖员……有抱着婴儿的母亲，有搀扶着老人的青年，有哄着孩子们的壮汉……
他们只是坐着或站着，脸上流露出茫然或慌乱的表情，但仍然竭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表情流露出来，因为这样，会让他们身边的人感到不安。
“曹征治安官，我很失望，我本以为你作为韩堔的前辈，被韩堔跟其他人如此称赞，应当是一位明大义、识大体的人，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感情用事！”
“你到底要保护的是什么？”
“你要保护的是我嘛？是你的同事吗？是那些所谓的高官吗？”
“连这点都想不清楚，你根本就不配做治安官，甚至不配当一名警察！”
唐慕瞳说得每一句话都重重戳在曹征的心口上，即便伶牙俐齿如他，一时间也哑口无言，唐慕瞳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已经转身朝大厅门口走了出去。
“曹哥，青姐，我走了……你们多保重！”
许韩堔看着眼前沉默的曹征，从怀里抽出什么东西弯腰递给青裳，朝着两人郑重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朝着唐慕瞳匆匆跟了上去，两人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