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点点头就往向着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李渭水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这突然的举动，立时让姜令仪心中大叫不好，且不说九黎还没回来，若是他执意要将那卦象问个明白，这话该如何圆？
：“两次？上一次是谁占的，是你还是姜令仪？”他这突然一问。
姜令仪心里又喜又慌的，喜的是他没问自己的卦象，慌的是他前面才答应李长安她那一卦要保密，结果刚刚自己这个大漏斗，让李渭水抓住了话里漏洞，一下就觉察出了话里他们有事瞒着。
李长安看着他的双眸，这距离近到，自己甚至能在他双瞳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可她却不能开口，不论甘华知道或是九黎知道，那虽只是一爻的卦象，她也不想在此时此刻说出，徒增无用的担忧。
客厅里的气氛就这么彻底僵硬下来。
她看了一眼抓着自己的手臂，再抬眸时神情已变了，虽她并未露出厉色，却也能无声的让人明白，她不会回答李渭水这个问题的。
李渭水在她脸上研究了几秒后，还是率先放弃了，将手指一根一根松开：“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告诉我吧。”这话其实他头一回这样对着李长安说，以往他们二人相敬如宾，连朋友情分都略低些，今日她隐而不言，让他心底还是有几分不悦的，这两天打打闹闹下来，本以为已成了知交好友，没曾想自己还是一样，被关在门外，是个外人。
李长安自然猜得到他此刻为何心里不悦，原本心底海浪翻涌的心思，一时之间也渐沉了些，温言道：“是给姜令仪算的，他算的时候其中有一枚也同你这般掉在地上，他怕真砸了我风水师的招牌，让王老头将来不好混饭吃，所以为着这一茬才没说，可放心了？不过你可别把这话拿出去随便讲，算了两卦，都不灵，今天这招牌都砸的不能再破了。”
李渭水当下微微抿唇，似想在她脸上看出个真伪来，心底里他是不信的，他也算了解李长安的性子，若是为了这点事，她绝不会推诿了两次，中间姜令仪还出言拦了一次，可他也知道，估计只能问到这了，再问下去只怕真闹个大家都下不来台，便接着话说道：“我知道了，我只是有些担心你遇到危险，却不肯说，要自己一个人扛。”
真不愧是他，刑警的职业病有时候总会在无意识中流露出来，这一步以退为进，首先就让姜令仪内疚了，他眼神躲闪，坐到甘华旁边，拿起桌上遥控器，问道：“今年春晚节目单出来没有？有什么好看的？我之前过年还没这么多人一起过呢，甘华你呢？以前过年都怎么过的？”
甘华嗯了一声，咔滋的咬断嘴里咬着的炸果：“我之前都自己过啊，所以今年感觉这些都可新鲜了，老王带的这些吃食也好吃，来点？”话落，她已抓了两大颗不由分说的塞到姜令仪嘴里。
原本还略带紧张的气氛也随之消散了，电视里欢庆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房间。
李长安笑着看向李渭水，保持着平和说道：“我上去把东西放好，等下给王老头打打下手，希望我不会在厨房把碗??了。”
李渭水眼神跟随她一起上楼，姜令仪的眼神却留在李渭水身上，卦算不出这件事，属实罕见，虽说不至于稀罕到前无古人的地步，可他神思百转也不明白，是应着李渭水此刻命轨与李长安相连，算不出，还是单就他自己的算不出。
为此，姜令仪故作放松的，将半个身子仰躺在沙发上问道：“你刚刚问的是什么？”
李渭水立了半响，在确定已看不见李长安身影后，转过头来，没有急着回答姜令仪的问题，而是走到阳台，从兜里摸出烟，点上火，站在烟雾里不言不语的，甚至背对着沙发上的姜令仪与甘华。
甘华见他与前几日相比，更添愁绪的样子，快速大力拍了拍一旁的姜令仪，甚至用眼神责怪他多嘴。
姜令仪心里也在懊恼，楼下撞见李渭水的时候，他表情就不怎么好，谁曾想到回家，原以为都是闹着玩的，随便算上一卦无伤大雅，没曾想是现在这个情形，那简直就是往里猛添柴不说，还开了一罐新汽油直直往火苗上倒下去。
他被甘华一脚从沙发上踹下去，站起身时格外有些局促，甘华比划着口型，对他无声的说道：“交给你了。”
说完甘华自己拿着已吃了个精光的不锈钢盆，从沙发上起身朝着厨房喊道：“老王，要不要打下手的，我切菜是个好手，摆盘也很在行！”
姜令仪看着她雀跃的躲到厨房，将客厅与阳台的空间留给他与李渭水，真不知道该感激她，还是该拉她过来一起帮忙解惑。
：“不论你算的什么，最后一爻没出来，前面不管阴卦阳卦都不作数的，还有就是...我们这几个家伙除了长安以外，都没有太多亲缘牵绊，所以对于早上你看到照片心绪激动的模样，我和甘华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你，你多担待些。”可以感觉到姜令仪对于怎么安慰人这件事不擅长，看他的样子，想来已经尽力了。
：“我测的是我和长安未来，会是一个什么结局。”
姜令仪原本只是随意双手搭在阳台栏杆上，此刻突然握紧了，就好像他的心也被揪紧一般。
李渭水自然没有错过他这细微的动作，低声戏言道：“你可别把我这栏杆捏坏了。”
若是以前他肯定能回以一笑，甚至还会自嘲一番捏坏了他赔，可现在他笑不出来，之前自己那一卦，加上他这一卦，两卦皆出了变故，绝不会是偶然，他问的是京市，而李渭水，问的是李长安，二人殊途同归问的其实皆是京市。
：“原本这话也许轮不到我和你说，可我想再找不到好的时机，我知这一连好多日，不论是李长安还是今日你看到父母的照片，好像之前的世界像一个笑话，随时都有你不知道的过去，那些你从未做过的事情，如今一件一件都不由分说的要让你接受，对你来说现在这段时期，也许是最难熬的，兄弟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论发生任何事情，还有兄弟陪你一起面对呢。”姜令仪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渭水将仅剩烟屁股的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他问出了一个心中已盘桓了许久的问题：“我和长安之间，或者说我的前世和长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可以告诉我吗？”
姜令仪还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突然就僵硬了，就不该好奇知道太多，昨天九黎讲故事的时候，他就不应该留在原地听，就应该避的远远的，现在整个人从上到下都被电击一般，全麻了。
：“我和长安在九黎下去接你们的时候，有简单聊几句，可都是一些短暂的梦里景象，两人皆是同样的一幕，下棋，所以我们二人互相对过后，依然没有个头绪。”李渭水转过头来，与姜令仪对视说道。
姜令仪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九黎看到的场景和李渭水说，又或者说到哪一步？那卦象不会说的就是此刻吧，他如果此刻说了会不会对未来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李渭水见他神色有些许松动，便知道长安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姜令仪不知道，从她入住自己家开始，不，从他去泰山婆婆的店里探病开始，一切已经停不下来了不是吗？
：“告诉我，你知道的！姜令仪，天道不让我知道的，到底是什么？”
一字一句如剑柄鸣鼓一般，重重的敲击在姜令仪心间，此时天幕突然暗了下来，阴云仿佛突然间走的飞快，暗雷滚滚，黑色的风吹入屋内，天花板上的吊灯叮当作响。
厨房传出碎裂声响，姜令仪被声音一惊，侧头看过去，透过厨房门的透明玻璃，清晰看到王老头有些错愕的张开双手，地上是摔的四分五裂的空盘子，立刻就听到厨房里甘华的声音：“放着我来收拾，老王你手上有油，所以没拿稳吧，这账记在长安头上。”
：“轰！”天上银蛇劈下，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李渭水伸手盖住了姜令仪的嘴：“看来还不是我应该知道的时机，我不问了。”
姜令仪肉眼可见的面色平缓下来，乌云也快速的四散开来，仿佛刚刚的雷鸣，刚刚的阴风阵阵都只是幻觉，只有甘华正在收拾的盘子，昭示着刚刚的一切绝不是幻觉。
李渭水的手缓缓放下，他面色倒是没有之前那般凝重，反倒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缓缓道：“我原本想着是若能提前知道，也好早日预防，可如今看来命运，又或者你之前说的天道，并不允许我提前做准备看，既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姜令仪微微闭了闭眼，道：“我能说一件事，你被九黎杀了十次，长安她也同样裂魂了十次，其中对错难以评判，不过大约这一世便是你与她最后的羁绊。”
：“最后吗？是不是寻回长安那把刀之后，我们就再无相见的缘分？”
姜令仪有些诧异他问的这个问题，原本他以为李渭水对长安没甚好感交情的，盯着远处稀疏的街道人影，用着有些飘忽的语气说道：“你与她，与我们本便无缘，你自有你自己的人生要走，我们自有我们的道要走，之前你看到的幽灵鬼魂，经历的这一切皆是因你体内蓄着她的一魄，才将你们二人本不会有交汇的命轨，逆天而行捆绑在了一起，所以我之前曾想过，莫不是这不应得来的缘分才造就你们二人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李渭水再一次怔愣住了，连手里烟已燃尽烫到指尖都不知，“嘶”了一声，松开了手，烟头带着长长的烟尾坠落在阳台的瓷砖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