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男人脸色有些愕然，脸上的疯狂更加难以遮掩，“你怎么可能知道？韩千坤绝对查不到那个人的真面目，绝对不可能！！！”
陈阡的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意，“韩千坤确实没查到，不过你似乎没有理解我是他女儿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伸出手捏起一块甜的腻人的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像是这样便能压下心中的涩意。
男人现在完全是被陈阡带着走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和他很像啊，一个失去孩子，失去妻子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疯魔呢？至于疯到什么地步，这世间除了我应该没有人可以猜到吧？”
陈阡的笑很浅，临近九月的午后，阳光刺眼，照在戈壁之上，所有的黑暗都无所遁迹。
唯有两人所在的地方，投掷出的影子，得以苟活。
她躲开所有人，将这家伙抓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给所谓的弟弟一点体面，更不是为了去遮掩父亲的所作所为。
她只是想让自己在匹配者们的眼中依旧是个还算正常的人罢了。
“你们...都是疯子。”
男人收起了脸上的疯狂，他强装出来的情绪，在这个女人平淡的眼神中仿佛就是一个笑话。
陈阡连忙否认，“别这么说，我可什么都没做过。”
“你一点都不愤怒吗？他做的那些事情，无论哪一件爆出来和你有关，你这c29市还能立得住吗？？？”
“你成为女性中最强的人，让所有人追着你前进，可是有这么个人渣父亲，难道就一点都不心虚不愧疚吗？”
“那些死去的人，陈阡，他们都是因为你才死的！！！”
男人被陈阡的态度弄得有些生气，他越说越激动，心中的嫉妒更是遏制不住。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了解那个人！
这一切，陈阡自然想过。
那天的失魂落魄，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她的弟弟，其实不然，她只是在那时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罢了。
“他死了。如果没死，我会亲手杀了他。”
“而我，还活着。我不会因为对方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即便我是导致这一切的因，但我能承担的责任，只有尽量补偿受害者和这件事本身带来的影响。至于其他的，无能无力。”
她说这些的时候好像很轻松。
男人冷笑一声，“你说的挺轻巧，爱自己家人爱的死去活来，对别人倒是心狠手辣。”
“这么说，研究所里的那些事，你没沾过？”
陈阡没再跟他讨论那些，她冷不丁问到这个。
男人冷嘲道，“呵，被你父亲养大，怎么可能没沾，其实我也挺喜欢的，每一次有所突破，他都会夸我。”
“哦，你没沾过。”陈阡没被他的言语迷惑，她肯定的说道。
看来那些视频和照片只是他自己摆拍送到韩千坤面前的。
可是，为什么呢？
“你叫什么名字？”确定对方是个人后，陈阡这才有了闲聊的心思。
男人还想再立一下自己变态的人设，可看到陈阡已经完全看透他的样子，旋即有些挫败的说道，“陈郅，你父亲起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你现在确实是我弟弟了。来吧，和姐姐唠唠家常吧。”
陈阡的态度温和许多，所有的负罪感早就被她独自消化。
这世间所有人都可以指责父亲，唯她不行。
对于父亲犯下的错误，她能做的，便是她正在做的那些。
陈郅面对这个女人，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陈阡所有的反应和表现，没一步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你好像有病。”
陈阡没惯着对方，她一藤蔓抽在他的腿上，“重新说话。”
不挨打的弟弟，是会走偏的。
陈郅猛地被打了一下，没觉得多疼，但很羞耻，“你...”
他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怎么了？”陈阡无辜的眨了眨眼，身边的藤蔓飞舞的更加欢快。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陈郅深吸一口气，咽下这憋屈，他想弄清楚一些事情，“为什么你一眼就认出来我不是杨陌？”
“我没认出来啊，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陈阡也有些懵逼，她啥时候认出来了？
难道不是这家伙自爆马甲吗？
“是你自己说的，我不是你亲弟弟，所以让我别套近乎的！！！”陈郅说到此处有些激动，额头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两根。“那个人为了你们疯成那个样子，呵呵，你们果然是重亲情啊！”
陈阡算是明白了问题的所在，“不是，他姓都没改，你就半点没怀疑过吗？杨陌他是收养的孩子。”
那个可爱的小奶团子，是在两岁的时候被父亲抱回家的，因着是朋友的孩子，便没让对方改姓。
“收养？收养？”陈郅被这件事震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他明明是为了让我代替杨陌才收养的我，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呢？怎么可能？”
他不是替代品？
他和杨陌都是养子？
他嫉妒了那么多年的人，和他一样？
这怎么可能？
他一直以为杨陌跟的是母姓...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的。
眼看着人又要疯，陈阡“好心”提醒道，“说起来，父亲应该很爱你，那些事情都没让你沾过。如果不是把你当做亲人，他一定会“物尽其用”。”
陈阡对家人的执念，不止来源于末世流浪的三年，更来源于父母的血脉。
不过她还算有理智，守住了自己的底限。
陈郅好一会儿才从这件事中缓过神来，他终于看清了事情的真相，也明白了父亲死前的眼神，“谢谢。”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真相。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像杨陌，才让父亲远离自己，宁可培养师兄也不愿意让自己去和他一起研究那些。
“呵，有什么可谢谢的，同为父亲的孩子，我们将一起背负那些事情，谁也逃不了。”陈阡冷嘲道。
陈郅摇摇头，“对我来说，承担这些是对我的奖励。”
他终于是他们真正的家人了。
陈阡翻了个白眼，一家人疯到一起去了，“行了，唠嗑结束。回去之后将事情公布出来，我的弟弟，无论是唾骂还是其他，一起承担。”
真相不该被掩埋，无论怎样的后果，她都需要去面对。
“我会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