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张银行卡的时候，代珩的脑子几乎就不会运转了。
心脏很空，有一种事情终于来临，想逃避，可是又不得不面对的失重感。
满脑子都是——不想分……怎么才能继续拖时间……怎么才能让于老师打消这种念头？真的要他死吗。
直到于越说出……
——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们能不能不分手。
刹那之间，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脑子里冒出来那些杂乱的念头，在那一瞬间被收割的无影无踪。
似乎这才听懂了他的意思。
代珩呼吸都变缓了，掀起薄薄的眼皮看过去。
刚才那些话他没怎么听进去，此刻将于越的一字一句都认真的刻在脑子里，然后又重组，回忆，将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这才重新意识到，于越从头到尾就表达出一个意思。
他没想过分手……
他说……能不能不分手？
能。
当然能。
——我真的，很喜欢你。这句话后知后觉地从他脑子里穿过。
等了这么多年的话，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唱独角戏，那些得不到的回应，终于在这一刻响起的时候。
他竟然一时之间忘了回应。
代珩陷入“喜欢你”三个字里面久久回不过神，胸腔撞击的声音掩盖了其他，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面前这个人。
喜欢他……
于越说喜欢他……
而此刻他的沉默，落在于越的眼里就像是在迟疑，要重新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确定他的想法。
不确定他们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问题。
他们总是没有一个契机能够把话说清楚。
只能笨拙的去挽回，我们能不能不分手。
说出这一番话，几乎已经花了于越全身的力气，然后安静等着代珩的回应。
“你可以想一想再给我回复，如果你真的……”
代珩喉咙动了动，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紧绷，整个人陷入极端的亢奋里，连带着胸腔都开始发热发烫：“你喜欢我。”
也说不出是陈述还是疑问。
他压抑着呼了一口气，舔了下唇角，似乎是要确认什么，低声问道：“你从来没想过跟我分手？”
于越喉咙还有点发涩，安静和他对视了会儿，淡淡陈述：“是你想跟我分。”
“……”
代珩心口一紧，觉得冤枉至极：“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跟你分？”
于越眼皮动了动，看过去：“不是你先躲着我？”
是躲着。
但……
代珩喉咙哽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胸腔有点闷，但又隐隐松了一口气，低低地叹了一声：“我错了。”
原来是他搞错了。
于越从头到尾没想过跟他分手。
只要于老师不跟他分手就行，管他谁对谁错的，他都认。
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那张银行卡。
而此刻那张卡还安静的摆在那里。
现在看到那张银行卡，他都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代珩视线落在旁边那张银行卡上，语气沉沉地听不出情绪：“这钱，是什么意思？”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就是因为这张卡，我以为你要跟我分手。”
他声音低下来时，尾音稍稍拖长，就显得有几分委屈。
于越身形微微顿住，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
于越盯着代珩覆盖下来的睫毛，忍着想要摸他脑袋的冲动：“这钱……确实是要还给你的。”
代珩撩起眼皮看过去。
于越顿了顿，说：“我爸很介意这笔钱，他也不想我欠你。”
代珩眸光毫无波澜，安静听他说话。
于越低声叹了下，声音轻不可闻：“其实跟你在一起还挺有压力的。”
从来没有说出口的话。
不想说，也不想提。他习惯性自己忍耐。
“是我想得太多，也想证明给我爸看，我真的不是为了钱跟你在一起。”于越低声说。
代珩的眉心微微收紧了下，总算反应过来他存钱的原因。
他早该想到的，于老师那么骄傲的一个，他们应该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开始相爱。
“我没考虑到这一点。我的错。”代珩盯着那张银行卡，叹息了一声：“这钱你想给就给，只要你不离开我，你说什么是什么。”
话已经开了头，再说下去就容易多了。
“我没想过跟你分手。”于越垂下眼，继续说：“只是……你之前去我家的时候，我对你不好，你说过想让我养你，我一直在努力……”
“……”
代珩一怔：“努力什么？”
“努力养你。”于越看着他说：“多赚点钱，让公主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代珩想到之前离家出走后，被于老师捡回家养的经历，只是随口那么说了一句，没想到于老师就一直记到现在。
代珩胸腔热意满胀的感觉又溢了上来，连带着喉咙都开始发干发痒，桃花眼深深浅浅的盯着他：“你怎么对我不好了？”
“我让你睡沙发，还不理你，不带你去医院。”于越自责又内疚。
那段时候确实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
明明喜欢，可是又担心外界的阻力，考虑的很多，比如他们的背景，他们的家庭因素，以及双方父母的不认可。
想过一万种拒绝的理由，可对于代珩，他还是无法抗拒。
代珩眸光微动，身形微微俯身压低，伸手勾住于越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所以，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么？”
于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嗯，喜欢。”
代珩眸光深邃，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视线扫过于越的眉眼，鼻梁，嘴唇还有他成年之后要宽阔一些的肩膀，虽然还是清瘦，可已经有了成年人的骨骼线条。
其实变化不大，但比起那个时候的少年气还是多了一丝沉稳内敛。
原来他的于老师，这么早就已经喜欢他了……
胸腔里酸涩又带着一丝淡淡的甜。
把于越的手指捏在手心里，感受着他手指的柔软，轻轻的捏，揉。
代珩沉沉的吐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以来的担心害怕总算落在实地。
勾住他的手腕，把人拽到跟前来。
于越被他拽的身体稍稍往前倾，手掌撑在他的大腿上，近距离和他对上视线。
代珩的声音有点哑：“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