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改装车队大多是重型机械改的，车辆的自重都很可观，行进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一群钢铁巨兽。
为了避免意外和碰擦，车辆之间保持着20米以上的距离，队伍拉的老长就像马戏团巡游似的。
凌树和宋星辉站在崖边，用各自的方式感知着不速之客的接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强大的异能让凌树自然而然升起了惜才的心，他对宋星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样一个有实力的异能者，如果能加入自己的团队，无疑将大大提升末日小分队的战斗力。
凌树决定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于是，话题从末世前的生活开始，聊到末世后的种种见闻，然后又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未来的打算上。
时间有限，凌树不能过于委婉，便直接地问出了口，
“我们车队接下来去琨仑山找个人，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等这件事情办好，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你对基地也很熟悉了，不管天气怎么变化，基本生活条件还是可以有保障的。”
宋星辉沉默了一会儿。
他一度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必须要提，但是却难以启齿。
凌树略作思忖，接着说，
“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那几个……朋友，如果愿意的话，他们也可以一起跟着车队。
路上就养养身体，等回到基地……”
“好的，谢谢基地长，”宋星辉没等凌树说完，就答应了，“不用问他们，我可以做主。”
还真急切。
凌树轻笑了一下，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等回到基地再找找看合适的工作。我们那里除了保障品工厂，还对外成立了补给站，工作机会还是很多的。”
宋星辉吐了一口气，重重地点头，仿佛卸下了心头的重担，
“谢谢你，基地长！我真的不能放下那几个孩子不管。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手下的兵，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有什么任务都可以直接找我，我一定全力以赴！”
说着，宋星辉挺直了腰板，朝凌树敬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礼。
凌树拍拍他的手臂，把注意力又放到缓慢靠近的车队上，
“这样重的车根本没办法爬雪坡，那些车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宋星辉听后心中不禁讶异。
他深知基地长的异能不简单，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像自己一样，敏锐地感知到几公里外有一支庞大的车队正朝他们逼近。
他很快代入了角色，给凌树说明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
“那支车队应该是去水库的。
明日基地物资有限，只能不定期的开鱼市，通知周边基地过来用燃料换取冻鱼。
不过有一点奇怪，今天来的车真多，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
凌树的声音低沉下来，接着问道：“冻鱼的价格很便宜吗？”
宋星辉摇摇头回答道，
“冻鱼定的价格可不便宜，每公斤冻鱼需要用8到10升燃油来交换。
现在不是极夜嘛，很多人担心眼睛退化，以后看不了东西，冻鱼的价格就被炒了起来。
这么高的价，还是供不应求，只能搞拍卖。”
凌树恍然。
他对这支像马戏团一样的车队印象并不好，扫描了一下车上装载的物资，冷笑一声说，
“真有趣，这支队伍的运输能力远超他们的购买力，不知道他们打算用什么来交换冻鱼。”
宋星辉：……
凌树转过身看着营地方向，耸耸肩膀，碎冰悉悉索索落在地上，
“晚了，我们回去吧。再休息几个小时，车队就要出发了。”
宋星辉跟在他的新老板身后，转身的动作有些滞涩，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沉重。
凌树回头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人在担心车队会去抢那个水库的鱼。
作为一个末日前的警务人员，宋星辉身上始终有些职业的惯性在。
哪怕已经被基地当做弃子牺牲掉，在基地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他还是放心不下。
回想到这人在车子没油、空调停止的时候，却还想着优先照顾别人，把保命的大衣都脱了。
如果刚才凌树表示不愿意要那四个拖油瓶，估计宋星辉是不会答应加入凌云基地的。
他恐怕已经把那几个半大孩子当做了自己的责任。
这就是个烂好人！凌树无奈地摇摇头。
他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心态，但这个世界，自顾不暇才是常态，谁也没有能力去管闲事。
他放慢脚步，等着宋星辉快走几步赶上来和他并排。
“你那辆车油箱裂了，现在没法修，等下我给你们换辆新房车。装备和物资方面有什么需要，你直接去找范小姐。对了，你认识肖军吗……”
黑暗中，只有凌树一个人的声音。
语气冷清的碎碎念，却是寒夜里唯一有温度的东西。
宋星辉突然意识到，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跟他这样拉家常似的聊过天了。
他感到自己已经千沟万壑的内心深处，有些空隙正在渐渐被填补。
加入凌云基地，除了丰富的物质保障，还让人有一种归属感。
好像回去基地，就能无限接近末世之前的世界。哪怕明知是虚妄的，也让宋星辉无比向往。
他心中摇晃的天平，慢慢被话痨的基地长压得往一边倒去。
明日基地？反正有女武神在，她是永远不会败的。
……
6个小时后。
零下34度，干燥无风，适合出行。
凌树他们的车队依次离开垭口营地，重新开到路上。
虽然是下坡路，弯道却不多，有薇拉这样的理科天才在，夯实地面，同时留下适当的摩擦力是小事一桩。
这几天得到充分休息，所有人的情绪都回到了一个比较理想的状态。
李瑜一上车就开始叽叽喳喳，分享着她从前在急诊室碰到的各种离奇事件。
车里的气氛难得轻松，凌树都被这个活宝逗笑了。
可是笑话说到一半，李瑜突然停了下来，“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众人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寂静的夜里，除了车辆开动的声音，还有一种低频震动。
“会不会是……雪崩？”李瑜艰难道。
“不会。”
凌树的神识一直在扫描车队行进路线上的一切情况，浮雪和松动的冰层都已经收入空间了。
隆隆声却越来越近了。
凌树把神识覆盖范围扩大，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是水库！
那个之前被异能者维护得滴水不漏的水坝，竟然被水冲毁了。
水带着冰碎从缺口冲出来，又瞬间结成了冰，那些冰不断挤压、堆叠、在干涸的河床上铺开，发出了令人齿寒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