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还在上小学一年级的姜乐，因父母在外地工作无法照料，被交给六十多岁的姥姥、姥爷照顾。
但她上学的地方在县城，姥姥姥爷的家在小乡镇，两地隔着三十多分钟车程。
为了不耽误她读书，姥姥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每天凌晨四点就起来做好早、中饭，送她上学后立刻坐车回乡下做农活，中午和下午放学她便自己回出租屋吃饭、写作业，等下午五、六点姥姥又坐车回出租屋陪她过夜。
按理来说，这样安排不成问题。
但也只是对成年人来说。
从小就和老人生活，一年见不到几次父母，姜乐本就敏感内向，结果一年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窝在又小又安静的出租屋里度过。
学校里有同学、老师，就算不爱说话也不会觉得冷清，校门有门卫严格看守，不会有奇奇怪怪的人进来，很安全。
可出租屋就不一样了。
出校门要拐三个巷子、经过一个茶馆才到出租屋所在的旧居民楼。
巷子不算宽，两个小孩加一辆自行车就挤不动了。
茶馆人很多，盖了条深色雨棚彻底挡住一切光线，昏暗得像电视里妖怪住的地方。并且茶馆里外烟味和茶味都很浓，电视上说吸二手烟对身体不好，所以她都是屏住呼吸小跑过去，每次都弄得脑袋晕乎乎脸颊泛红。
但巷子很黑，她总幻想有人跟着自己，不敢停下来歇息，于是继续穿过余下转角抵达居民楼，再咬着牙爬三层没有感应灯的楼层才能到达出租屋。
偏偏老师不让桌子里留书本，所有书都要塞到书包里，一路压着她的肩膀、拍打她的屁股同她回家，害得她都要躺在沙发上深呼吸。
等缓过来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又连忙打开书包写作业。
小学一年级下午三点半放学，她每次都能在四点半之前写完所有作业，并收拾好书包。
但姥姥五六点才会过来，她又不能出去，只好打开电视机看动画片。
出租屋的是无线电视，很多频道都没有，例如最受小孩子欢迎的那几个动画片频道，所以她经常接不住同学的话题。
好不容易靠难看的动画片熬到五点半，结果姥姥打来电话：“你姥爷上午冷水洗衣服发烧了，起不来，我带他去医院，今天恐怕来不了了，你就自己泡泡面吃。泡面柜子里有，烧水的时候注意点别被烫到，戴个手套。记住千万不要给不认识的人开门，也不要出去，我明天早上过来。”
姜乐心里很难过，但还是懂事“哦”了一声，等姥姥挂断后才关上手机盖子。
每到农忙时节姥姥都会回来的很晚，她也算习惯了。
安慰好自己，姜乐先是去反锁门，然后跑去厨房柜子找泡面，结果一包也没有。
看来是姥姥记性不好，记错了。
幸好中午剩了点饭菜。
姜乐又跑去饭桌前掀开桌罩，一股闷热的酸臭味扑面而来，饭菜都馊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坨饭，在鼻子跟前晃悠。
能吃吗？
应该能吃吧，天气其实也不是很热，坏的不彻底。
挣扎了一会儿，姜乐还是放弃了。
太酸太臭，实在吃不下。
她跑去窗户忘了眼，天还不算黑。
那要出去买东西吗？
但是姥姥吩咐不能出门。
可不出门买东西，晚上会饿，总不能让姥姥撇下姥爷来给她做饭吧？
姜乐想了很久，最终翻开手机盖，在通讯录里找到“妈妈”，寻思着让妈妈点个外卖，结果打过去电话没人接。
妈妈可能还没下班吧。
姜乐失落盖上手机，深呼吸一口气鼓励自己，没事的，不就是出门买东西，外边有那么多人，不会出什么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