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加快步伐跑回旅馆，刚推开门，宋归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楼上发生的一幕令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3号房门口，王慧潇手里举着一个苹果钢雕，正在用力地击打李然丽的头部，她脸上沾着飞溅的鲜血，神情呆滞又冷漠，手中的动作一下比一下狠厉，咔嚓咔嚓的骨裂声响在寂静的旅馆里。
李然丽倒在地上，四肢瘫软，头歪到一边，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鲜血汩汩地从后脑勺和额角渗出来。
众人大概都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场景惊呆了，一时间忘了反应，呆愣愣地看着，直到陈馨可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郑吉彦才如梦初醒，连忙和吴昊晨上前拉开王慧潇，陈馨可扑过去查看李然丽的情况。
直播间里惨叫声一片：
【啊啊啊啊啊，怎么，怎么会这样！】
【想不到我磕的cp会以这种形式塌房……】
【这不能叫塌房了，这是已经退圈了】
【什么圈？】
【生物圈。】
【她俩不是一对啊，两个铁血直女好吧，别瞎凑对，好吧，这下也凑不了对了，只剩一个怎么凑对】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一直蹲在小橙子直播间的我一脸懵】
【指路……指不了路，主播已经死了，我给你口述刚刚发生了什么吧】
……
储为背着宋归程噔噔噔几步跑上二楼，宋归程从储为背上下来，按住闷痛的胸腔，勉强站稳，问：“李然丽怎么样？还活着吗？”
陈馨可手缩回去，摇摇头：“不行了。”她的语气恢复了冷静，甚至可以说得上冷漠。
宋归程上前掀开李然丽的头发查看，她的确已经死了，瞳孔溃散，呼吸停止，而且死不瞑目。
她失去焦距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和不甘，大概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都没想到，自己没有死在鬼怪手里，却死在了好友手里。
旁边的王慧潇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挥舞着手里的苹果钢雕胡乱攻击，力气大到两个成年男人都压制不住她。
吴昊晨干脆利落地一个手刀劈晕了王慧潇，把她捆住丢到房间的角落，骂了一句：“妈的，这是什么事儿啊。”
楼上一片狼藉，几人转移到楼下的餐厅里，吴昊晨给自己和老师倒了杯水，陈馨可也拿了个杯子，犹豫一会儿又放了回去。
宋归程全身疼得厉害，每动一下身体就被撕裂一下，他直接屈臂撑着脑袋维持这个姿势不动，问道：“发生什么了？”
吴昊晨耸耸肩，“我们也不知道啊，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得好好的，你看到那会儿我们也才发现，啥都没看见。”
其他人面面相觑，谁也给不出个说法。而两个当事人一个死了，一个神志不清还在昏迷，这件事只能暂时被搁置。
“你们注意到王慧潇当时的神情了吗？”宋归程问。
陈馨可说：“我看见了，我感觉她……很陌生，就像不认识李然丽一样，砸下去的时候干脆又利落。”
“对，我也觉得，”吴昊晨灌了一大口水，“我把她拉开那会儿，她挺癫狂的，完全不像正常人该有的神智。”
“精神污染？”郑吉彦突然开口，他看向宋归程，像是在寻求认同。
宋归程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我也觉得是。”
回来那时候，看到王慧潇的第一眼，宋归程就感觉她不太正常了，鲜血溅到她面前时，她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完全不是人类该有的条件反射。
“我也猜到是精神污染，但关键是什么引发了污染，总得有个原因啊？”吴昊晨转着手里的空杯子，疑惑地发问。
“去房间看看吧，”陈馨可道，“她们的纠纷是在房间里发生的。”
说着，她抬头望了一眼，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3号门的一个角落，被大片刺目的鲜红堆积，渗透木板间的缝隙。
宋归程点头：“走吧。”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旁边的储为一把扶住他，“能走？”
宋归程没忍住咳嗽了一下，单手撑着桌子站稳，等着脑袋里的一阵眩晕过后，才说：“能，走吧。”
“哥，你怎么了？”谢思有面露紧张。
宋归程摆摆手：“没事，太累了，一会儿休息下就好了。”
他说着还笑了下，浅棕色的眼珠像剔透的玻璃珠。
谢思有点点头，也不说信没信。
宋归程看起来的确和上午出门前没什么不同，身上没有伤口，只是皮肤更白，不是润白，而是苍白，像是一张纸，连嘴唇也是这个颜色，真的很像劳累过度。
可他的状态实在不好，到底劳累成什么样才会连路都走不稳？
不过宋归程不想说，谢思有就不问，乖乖缀在他后面帮他带孩子。
李然丽的尸体还躺在门口，宋归程看了两眼，本不想管，可是叹了口气后又回来，想要把她的眼睛合上，可惜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谢思有看得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她估计是死得心有不甘吧，唉，也是可怜，谁能想到最后死在朋友手里了……”
宋归程直直地注视着那双失去焦距的双眼，莫名觉得她想说点什么。
他问：“你想要我们帮你报仇？”
“王慧潇要付出代价？”
“你不怪王慧潇？”
……
宋归程问了好几个问题，李然丽的眼睛依旧死死睁着，纹丝不动。
加尔文在旁边看宋归程和尸体说话看了半天，忽然插嘴：“也许她不是为自己说什么，是想告诉你关于这个副本的一些东西。”
宋归程思绪一转，顺着李然丽目光注视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女主人的房门。
女主人的房门底下，密密麻麻遍布着血色的指印，看到那些痕迹，他就想到加尔文被拖拽时无望的挣扎。
女主人的房间和整个副本……
他突然福至心灵，轻声在李然丽耳边说：“女主人房间里藏着和副本有关的东西？”
李然丽的眼睛“唰”的一下闭上了，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大概是她死前发现了什么，可惜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所以才死不瞑目。
谢思有没听清宋归程说了什么，倒是看见了李然丽的动作，吓得后退两步。
宋归程没想到她直到死都还在为通关副本考虑，明明通关与否都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他轻吸了口气，眼眸颤了颤，压下心底复杂的思绪，郑重道：“谢谢。”
“你谢啥呢？”吴昊晨从房间里探了个脑袋出来，有些不解地问。
宋归程用手帕细细擦干净李然丽脸上的血，“找到了一点线索。”
吴昊晨一听来劲了：“什么线索？”
宋归程没回答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很快手帕就被血染红了。
李然丽清秀的五官露了出来，他这才发现，其实李然丽的五官非常秀气，不像看上去那么锋锐。
头发上凝固的血渍擦不干净，宋归程也不纠结，稍稍给整理一下，接着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李然丽的脸上。
一个人在活着的时候属于阳，在死了之后属于阴，而死后就会怕阳，惧光，盖上她的脸，是对她的尊重。
吴昊晨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直到宋归程起身才问：“什么线索？”
宋归程用纸巾擦了擦手，提步走进3号房间，“待会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