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这个房间，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收拾干净，只有一些黑色的污渍残留在地砖的缝隙里。
空气里的血腥味淡了很多，但腐臭味依旧，甚至比前两天闻到的更加刺鼻。
陈巧和车雯还有杨婕她们待在一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见证了两个室友的死亡，也亏她心理素质比较好，才没有崩溃。
宋归程拉开卫生间的门，这是他两天来第三次踏入这个地方。
他站在时岁和徐崇川身边，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抬头把这方小小的地方再次打量了一遍。
马桶、水箱、淋浴头、洗漱池，头顶上是浴室灯和通风口，水箱里的尸体不知被谁清理掉了。
经历了两个队员死亡以后，他们可以确定，妹妹的头应该就藏在这个房间的某处。
时岁动了动鼻子，忍不住深深皱眉，要吐不吐：“这个味儿我真的受不了，就算能找到她的脑袋估计也是被水浸泡了很长时间了。”
他不说倒还好，一说，宋归程就联想到那些画面。
可问题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卫生间，能把东西藏到哪儿呢？
他挨着墙壁一块一块敲起瓷砖，突然感到手上传来一阵奇怪的触感，兜里的纸人爬了出来。
它颤颤巍巍地立在宋归程的手上，看着它这副又怂又爱玩的样子，宋归程笑了下，把它放到地上叮嘱道：“你玩一会儿吧，别碰到水了。”
“咋，你还把这小纸片当你闺女养啊？”看到宋归程这副“老父亲”的样子，时岁调侃道。
闺女，什么闺女，宋归程没想过，他只是觉得这小纸人身形这么小，又是小孩子的脸，忍不住把它当小朋友对待。
虽然没有哪个小朋友长得像她这样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纸人听懂了时岁的话，不满他叫自己“小纸片”，居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时岁，嘴里发出细微的声音，像是在控诉他一样。
然而她的控诉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时岁把她拎起来，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呦，急了？”
“好了，”宋归程轻轻捏住纸人的后脖颈把它提溜回来，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上，“你小心一点别惹他，我可打不过他。”
小纸人依然叉着腰，一手指着上方，但是她小小的眼睛却没望着时岁，而是正对着头上。
宋归程凑近她，想听听她在说什么，奈何纸人的声音实在太小了，他听不清，只能听到蚊子一样“嗡嗡嗡”的叫声。
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能感受到她急切的心情。
他顺着纸人指着的方向抬头望去，那里是通风口。
浴室里的通风口通常在顶部或者侧边，是为了排除空气中的水汽和异味，保持卫生间的干燥清爽。
这个卫生间的通风口尺寸明显小于一般口子。
宋归程仔细看了两眼，只能从竖孔中看到无尽的黑暗。
那股被人窥视的异样感又来了，好像另一头有一双眼睛和他对视一般。
“时岁。”宋归程收回目光，轻声叫他，仿佛害怕惊动什么。
他指了指头顶的通风口，时岁瞬间会意，他和徐崇川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点了点头。
他们从外面搬来椅子，宋归程的心“噗通噗通”地跳得厉害。
通风口是金属制的，薄薄的一层铁片，徐崇川用了一点工具就把它拿下来了。
揭开后面的网纱，“啪嗒”，从上面掉下来一个圆形的东西，摔在宋归程脚边。
这张脸他很熟悉，昨晚才见过，属于那个小女孩。
头发很长，被水浸泡得肿胀，眼皮上翻露出大片眼白，脖子上很明显是一处刀砍伤口。
宋归程耳朵里突然一阵嗡鸣，一片眩晕感中，他又听到了那个小女孩的声音：“你有妹妹吗？”
这次比昨晚更近，好像有人伏在他的耳边对他说这句话，阴森悚然。
「记得躲好」，他突然记起隋书南的叮嘱，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次的头藏在通风口？】
【你永远也不知道副本会怎么安排尸体和背景故事】
【上次还是在水箱，那批玩家很快就找到了】
【难度一直在攀升，以前这个副本还是单人的新手副本】
【不过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好奇怪哦】
……
弹幕里为这次的副本难度惊叹，玩家们围绕着地板上的脑袋沉默不语，徐兰呕吐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和大家站在一起。
纸人一直在蹭宋归程的手指，好像在求表扬，宋归程摸了摸它的脑袋，笑容勉强。
车雯心情有点沉重：“要我们找到妹妹，其实是要找到妹妹的尸体？”
本来找人就很麻烦了，找一个死人更麻烦，找一个被分尸的死人就是地狱级的麻烦。
陈巧面如土色，换谁和一个死尸的头颅待上两天都会心里发凉。她强忍着身上的战栗问：“现在头找到了，其他的部分是不是分散在……”
不用她说完，其他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头在陈巧的房间里，那尸体的其他部分应该就分散在另外四个房间里。
只是不知道是怎么被肢解的，又分别藏到了哪里。
但很显然，想要阻止死亡继续发生，只能尽快找出自己房间里被藏着的身体部位。
众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可能藏在哪儿，时岁脸上的神情却并不轻松，但他难得的没有出言嘲讽，而是独自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归程也直觉这件事不会有这么简单，他又想到了图画册上被血晕开的那一大块红色的血迹。
“现在这头咋办啊？就丢在这儿？”蛮龙努努嘴，瞄了一眼陈巧，陈巧没回答，抗拒的神色写在脸上。
时岁却道：“我们找到了妹妹，当然要还给哥哥了。”
其他人：是哦，你好聪明哦。
于是剩下的十三个玩家集中在走廊里，屈嘉宝走在最后，手一直在搓来搓去。
他脸色很是烦躁，好像手心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挠他，不停地从嘴里发出“啧”的不耐烦的声音。
周定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忍不住发毛，他咽了咽口水，轻声提醒：“屈嘉宝，别挠了。”
屈嘉宝却是丝毫不领情，语气很冲地回答：“要你管我？你不是和那些人一队的吗？”
周定一听也生气了：“好好好，就当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完，转身不再理他。
时岁敲开隋书南的房门，过了很久，才从里面传来脚步声。
“什么事。”他冷冰冰地抛出几个字，木然却如有实质的目光扫过他们，玩家们不禁噤若寒蝉。
男人眼里是万年不化的冰霜，眼神非常冷漠。
时岁瞅了眼旁边的宋归程，把他拉到身前，说：“他找你有事！”
宋归程：……
其他人：……
你没事吧？
隋书南望着被赶鸭子上架的宋归程，眼睛眯了眯。
宋归程舔了舔嘴唇，有一点面对家属通报亲人死讯的不知所措感，最后还是轻声说：“我们找到你妹妹的……一部分了，”他指了指陈巧的房间，“在那个房间的卫生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