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玥有点意外，这个时候站出来的会是莱奥波德这个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看不起杰克森的公子哥。
而且很显然的，莱奥波德族长还并没有打算放弃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
白发威严的族长拄着拐杖静立半晌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儿子，你还是这样天真。”
在他这个年纪，他的兄姐们都早早地已经接触到了世界的秘辛......只有莱奥波德，潇洒到了如今，还是在毕肖克的晚宴上才猝不及防接触到了霍亨贝克家族的真相。
但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因为——
“祂”，已经降临了。
银白色的光芒起初只是霍亨贝克一行人身后一道微弱的流光，如同破晓前藏匿于地平线之下的星芒，转瞬便以燎原之势迸发开来。
那光芒并非刺眼的灼热，而是带着金属特有的冷冽光泽，像被月光淬炼过的白银，缓缓漫过遗迹斑驳的石墙，将墙上残存的古老图腾映照得如同活物般在光影中扭曲。
紧接着，齿轮咬合的声音响起——那不是粗糙机械运转的嘈杂，而是每一个齿牙都严丝合缝、每一次转动都精准到毫秒的韵律，仿佛是宇宙法则在以金属为媒介低声吟唱，古老遗迹的尘埃在这声音里簌簌震颤，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放慢了流速。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金属虚影从光芒中倾泻而出。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的碎片，而是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星群，沿着某种精密到极致的轨迹汇聚。
起初只是模糊的轮廓，很快便凝聚成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机械生物躯体：它的躯干如同被放大了千百倍的水晶宫，无数根银白色的金属管道在其中交织，管道内流淌着淡蓝色的流光，像是生物体内奔涌的血液，却又带着科技独有的规整。
其躯体两侧延伸出的机械臂长达数十米，每一节关节处都镶嵌着菱形的金属鳞片，鳞片边缘泛着极细的金色纹路，当机械臂轻微转动时，鳞片便会如同蝴蝶振翅般有序开合，没有一丝多余的缝隙，仿佛从诞生之初便从未分离过。
毫无疑问，这是人类幻想中才会出现的，所谓“科技”的终极产物——
而这也是玥开始快穿之旅以来，第一次见证这个机械生命的真身。
与莱奥波德或是杰克森已经被这个完美至极的庞然大物彻底震撼住不同，林玥却是毫无畏惧地昂起了头颅，那双隐秘地闪烁着暗红色流光地眼眸直直地对上了机械降神头颅上闪烁着猩红光芒的透明晶体。
“终于见到你了......”林玥微笑着轻叹，“毕肖克、或者说——主系统！”
此时，浸泡在那汪浑浊海水中的深潜者仿佛得到了某种古老意志的形象，发出了痛苦而愤怒的咆哮，其口中吐露未知语言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回应着他的召唤，尘封上千年未曾开启的海底遗迹，终于对着世界张开了它的深渊巨口。
在最深邃的黑暗海洋中，被伪神的挑衅而被激怒的，地球上最古老的神明已经苏醒，难以言状，却和深潜者的语言有所重合的低语在所有人耳畔响起。
没有人类表现愤怒时会展现的歇斯底里，却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位神明的愤怒。
仅仅是眨眼之间，在场所有人类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霍亨贝克家族的几个保镖当场陷入了癫狂状态，双手抱头倒在地上，身体痛苦地抽搐着——而没有任何防护的杰克森和莱奥波德也是差不多的表现。
在场唯一一个站着的纯种人类，是已经被星尘孢子同化的霍亨贝克族长。但此时他的七窍都已经蜿蜒出猩红的血，仅仅能靠着坚强的意志勉强站着这个样子。
而“毕肖克”、或者说主系统这个惊醒了古神的罪魁祸首，此时也收回了放在林玥身上的注意力，缓缓抬起银白的长颈，张开身上所有触手，震动着银白的鳞片，朝着黑暗的深渊中发出了挑衅的嗡鸣。
两个神明的战争，仅仅是宣战阶段，就已经废掉了在场所有脆弱的人类，尽管其中一个算不上什么真正的神明。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却又好像在意料之中的，曜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甚至理解不了为什么杰克森等人此时表现得如此痛苦。
但眼见着杰克森和莱奥波德等人已经出现了呼吸骤停的情况，他还是选择蹲下身子，试图给这几人采取急救措施。
此时的霍亨贝克族长已经完全异化，整个人都陷在了被撕裂的痛苦之中——当然了，星尘孢子这种东西并非是主系统的专利，而是祂所窃取的属于深潜者、属于旧日支配者的权柄，此时旧神想要收回自己的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即便霍亨贝克家族几百年来一直是主系统的忠实拥趸y，但现在霍亨贝克族长依旧像张废纸一样被随手丢弃了。
除了他以外，现在地球上所有曾经被星尘孢子异化的人类恐怕都在遭受着同样的折磨——倒是一直没有被同化的莱奥波德捡回了一条小命，真是讽刺。
几十个人，眨眼间疯的疯死的死，好好地站着的，只有林玥和曜，还有一条黑白花色的小狗。
伴随着千里之外海水的沸腾，遗迹内部开始发生惊天动地的震动，古老的石块建筑互相碰撞，发出了令人恐惧至极的轰隆声，从震动强度判断，起码是八级的地震。
而这里，距离震中又何止千里之远，震中远在未知的深海之中，几乎撕裂整个版图。
短短两秒钟时间，曜就判断出了现在的情况，暗骂一声之后放弃了拯救杰克森和他的儿子。因为他知道现在如果不上报死的又何止是一对父子、一个家庭？
人类历史上受灾规模最大，牺牲人数最多的是印度洋大地震，震中远在印尼外海，尚且造成了二十多万人失踪遇难，现在他们可是站在海岸线附近，距离人口密集的城市区域仅仅有十几公里的距离！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个神明对峙的原因无线电波根本无法传播，曜一拖二，带着杰克森父子疯狂逃窜的时候，电话仍旧打不通。
扛着不停抽搐的莱奥波德的林玥倒是非常淡定，整个人闲庭信步，在随时可能崩塌的遗迹中，他带着一条黑白花的小狗，整个人随意松弛得像是漫步在傍晚的林荫小路上。
眼见着负责任的探员着急得快把手机摔掉，林玥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一秒，曜的电话信号就仿佛奇迹降临一般短暂恢复了。
接通电话的是异能局局长。
这样突如其来且规模空前的大地震早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被国家地质局观测到了。但其来势汹汹，毫无预兆，短短十分钟就形成了空前规模的灾难，且距离城市极近，只短短两分钟的时间，此时的海滨城市布拉姆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伤亡者难以计数。
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因为地震引发的海啸还没抵达海岸线，此时正以五千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朝着A国本土席卷而来，预计还需要三分钟就会到达西海岸线。
到那个时候，灾难才真正降临。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因为曜清楚，毕肖克和旧神根本还没真的打起来，现在这个场面，连个热身都算不上。
在“银月”不讲道理的强运庇护下，曜和林玥很快带着濒死的莱奥波德和杰克森父子逃回了地面上——但由于刚才的地震，造船厂已经坍塌并被海水覆盖。
回到陆地上可花了他们不少精力。
此时，毕肖克也已经离开了那座海底遗迹，它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身体，完整地出现在了海滨城市布拉姆的废墟之上。它的机械身体遮天蔽日，庞大的阴影笼罩着整片废墟，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颗突然降落在地球上的小行星，带着毁灭性的气息。
直到此刻，众人才恍然大悟，之前在遗迹中看到的那个庞然大物，竟然只是它身体上的一部分，仅仅是一条短短的触须而已。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恐惧，难以想象它的本体竟然会如此巨大。
在铺天盖地的水汽与尘埃之中，主系统的上半截身体完全隐没在了厚重的云层之中，无论人们如何努力眺望，都无法看清它的全貌。只能看到它那如同大树根系般发达的“根须”，牢牢地抓着脚下的大地，每一根“根须”都深入地下，仿佛要将这片土地的生命能量全部抽干，化为己用。
而在遥远的海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诡异至极的凸起。
那片海面不再平静，而是像被什么东西从下方顶起一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鼓包，仿佛有一个足以颠覆世界的庞然大物，正从无边无尽的深海中缓缓浮起。海面上的波浪越来越大，朝着四周扩散开来，带着不祥的预兆。
神明之间的战争，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边缘，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曜此时能做的，只有拿着手机，将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切恐怖景象，一五一十地告知电话那头的异能局局长。
尽管没有记忆，但曜对自己的工作还是非常具有使命感的。他的声音急促，因为他知道，早一秒采取防护措施，就能多拯救数以万计的无辜生命。
但他的心中也清楚地明白，人类在神明的争斗面前，是多么的渺小与无力，人类终究无法阻止这场战争。
恐怕今天过去之后，A 国，甚至是这片广袤的大陆，都会在地球上彻底消失，成为历史的尘埃。
林玥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双手环胸，神情漠然地看着那根植于大地之上，机械血肉铺天盖地蔓延的主系统。他的眼神深邃，让人无法看透他心中的想法。
并非他不想掺和这场关乎地球命运的战争，而是他成神的时间实在太过仓促，还没有足够的时间积蓄力量。
他的本体“银月”，此刻还远在几百光年之外的宇宙深处，甚至都没有踏入太阳系的轨道。想要依靠星球的力量，阻止这场发生在地球上的神明之战，还是太过勉强，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想必主系统也正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冒险以真身降临到地球上，力求在“银月”抵达太阳系之前，夺得对地球的控制权。
一旦主系统成功掌控了地球这个能够完全寄居的星球，那么即便它不是真正的星神，其拥有的力量，也不会比真正的行星级星神相差多少。到那时，祂便不再惧怕同为行星级的“银月”。
但......
主系统恐怕不知道，有一个超恒星级的星神，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降临在了地球上——
就在这个时候，杰克森的儿子醒了。
这个孩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目光逡巡一圈，最终落在了距离他最近的林玥身上，随即朝着林玥扑了过去。
月亮警觉地从地上站起来，发出了疯狂的吠叫。
曜此时才将注意力从电话中挪开，看向了林玥的方向——
但已经太晚了，男孩手中的刀已经从背后捅进了林玥的身体中。
这个孩子表现出了和他年纪不符的力量，在给了林玥一刀之后，他迅速抽出刀子，稳准狠地再次捅了林玥几刀，最后还极度冷静地反手将刀子捅进了扑上来撕咬他的月亮腹部。
早在被捅的第一时间，林玥就已经回过头，看到了男孩眼中流动着的无机质的数据洪流，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太贪婪了——毕肖克、或者说是主系统。
得到地球，得到克苏鲁的力量还不够吗？居然妄图吞噬他的分身，染指命运的力量。
抬头看去，林玥不出意外地在层叠的云层中看到了主系统紧盯着他的身体的红色光芒。
下一秒，主系统巨大的触手朝着林玥袭来，周边土地之中同样钻出无数细小触手，化作铺天盖地的网，试图将林玥囚其中！
早在林玥遇袭的第一时间，曜就已经收缩了瞳孔，不顾一切地朝着这边飞扑过来——只是还是太晚了。
但出乎意料地，被捅了几刀之后，林玥单薄身体中喷溅而出的却不是鲜红的血，而是如有实质一般的银白月光。
从他身体中喷溅而出的光芒如同振翅欲飞的蝶，瞬间织成银白色的丝线与网。
光芒照亮了林玥的眉眼，银色的丝织染白了林玥的发丝与眼睫。
林玥瘦削的身体眨眼间如虚无缥缈的光一般漂浮起来，逐渐与同样幻化成月光的小狗身体融合在一起。
就在主系统的触手即将先曜一步接触到林玥身体的时候。一阵银白色的乱码迟滞了触手的动作。
短暂乱码闪烁过后，一只和月光色泽如出一辙的银白水母出现，张开一个泡泡一样的银白护盾，挡住了主系统的触手。
短暂迟滞过后，天空之中猛地亮起一道锐利的光芒。
尽管此时身在白昼，可那颗远在几百光年之外的星辰爆发出的光芒还是瞬间点亮了地球，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颗隐匿至今的星辰霸道的存在感。
其名为——“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