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战争
轻剑出鞘，寒光映照眉眼，震天动地的响声中，云义执剑立在了她身前，沈卿尘也坐起了身，姿势微微慵懒，目光却澄明。
夜色将阑未阑，透过半开的木窗，鹿呦看到了天边滚滚奔腾而来的一丛带光霞云。
不，也许不是云，而是千军万马挟着风雷掀天揭地奔来。
金鼓齐鸣，旌旗蔽空，不过须臾之间，统一着银色铠甲的神族兵士便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好像是一次偷袭，但是这些神兵看着又太过嚣张。
为首一人高坐在一只缟身如雪、白无杂色的巨虎背上，身着戎装，外罩销金玄袍，一头乌发束在紫金冠里，岩岩清峙，壁立千仞，脸上虽戴着银色面具，却仍不掩其高彻神姿。
“是他？”
鹿呦很快反应过来此人是谁，声音讶异。
屋中几人立刻看向她，沈卿尘挑眉问:“小呦呦认识此人？”
鹿呦摇摇头:“不认识，我只是见过他一面。”
她这话就听得沈卿尘颇为惊奇了，“见过一面？此人乃是万年前的神族，你何时见过？”
“我……”鹿呦挠了挠头，也有些糊涂，“我之前不小心掉进时空裂缝时见到过这人，但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并不认识他。”
“哦，时空裂缝啊，难怪。”沈卿尘点点头，眼里起了一抹兴味，“你可知，你见的这人是谁？”
鹿呦心里隐约明了几分，却还是问:“谁？”
沈卿尘负袖走至窗边，语声多了丝感慨:“他便是传闻中鼎鼎有名的青冥神君，也是这天地间最后一位战神。想不到，竟能在此蜃地一睹其风采，也算是造化吧。”
鹿呦心中生了丝意外，但又觉得果然如此。
唯有云义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不知为何，从那神君出现开始，他心里便多了几分诡异感，尤其是当对方还拿出跟他一样的墨渊剑，那种诡异感就越发强烈。
神魔之战，天崩地坍，哪怕只是万年前的幻境，也足够惊心骇目，呼吸之间，几人所在客栈便被一道光束移为了平地，周围全是死伤殆尽的妖魔族人。
还好几人反应快，在两边打起来前就提前撤了出去，不然怕是要和那些‘人’一样死在当场。
这明显是一场神族对于魔族的偷袭战，趁魔人暂歇之时，趁他们醉酒之时，以疾掩迟，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袭杀。
高傲的神族纵马持戟从云端杀下，从梦中惊醒的魔族狼狈不堪地逃离，厮杀声，惨叫声，兽鸣声，无数染着血腥煞气的声音，随着浩浩荡荡扑来的天兵，一遍又一遍，响彻云霄。
年轻英勇的神君骑着巨兽白虎，如若无人之境杀进敌军，他身手极漂亮，出手又干脆利落，往往敌人还没来得及喊叫一声，就已被砍下头颅，喷溅鲜血，倒地身亡。
由他领头，神族士气高涨，冲锋而来似平地惊雷、海啸卷浪，搅得魔人丢盔弃甲连连后退，原本深蓝的海水，也在这一场战役中被染成赤红，触目皆是残肢断臂和难以瞑目的头颅，尸体漂浮在水面，随着海浪起伏不定。
四野肃杀，惨绝人寰。
数度冲杀大胜后，神族将士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那神君手持长剑，稳坐于虎背，脊背挺直如枪，浑身浴血，在这尸山血海中，迎着缓缓升起的朝阳端然伫立，如此风华威仪，令人始信何谓战神之君。
而这不过是神魔大战中的一场小小战役，神族偷袭的快，去的也快，见杀得差不多了，便拍拍兽尾，腾云驾雾而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云义是打仗打惯的，对此场景只觉熟悉，除了对那神君有些奇怪外并无其他异样的感觉，甚至还能冷静分析魔族失败的点在哪里。
沈卿尘也是经过战争的，对这场景也不算陌生，但还是觉得厌恶，血肉模糊的断臂残肢，本能地让人感到压抑。
鹿呦就更不用说，她是从没经过战争的人，更别说上战场厮杀，以前最多从书本电视剧里看看这方面的描绘，可这些又哪比得上亲身经历一遍来得深刻竦心，当下手脚冰凉，面色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而不自知。
她甚至好像能感受到那些人的鲜血溅到脸上时散发的温热，白白的脑浆爆在眼前的腥黏、恶心，一颗颗被砍下的脑袋这么浮在水面，似乎在与她对视。
若不是极力克制，她都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几人藏在一处废墟里，确定无人存活后，都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从地下爬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空中又再次传来一声清唳鸟鸣，声音婉转悦耳，和鸣锵锵，在这枯败血腥之地，竟有种令人错乱的欢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