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救不了我姑姑，但我绝对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至少，我不能将她留在苏崇虎身边。”
“那我和你一起。”
苏崇阿立即要翻身上马，却被楚寒雪调转马头，躲了过去。
“苏崇阿，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楚寒雪骑坐在马上，安静地看着他，笑得哀伤。
“苏崇阿，你得守护好忽勒的子民，也得麻烦你，解救我林国在你们忽勒的人质。”
“我相信你，因为只有你能做到了。”
苏崇阿渐渐放开缰绳，低下头，眼泪落到地面的瞬间便碎裂开来。
“好，我答应你，守护好两国子民。你也得答应我，保护好你自己。”
楚寒雪点头，算作回答。
直到她的身影逐渐消失，苏崇阿才觉得，这一次，他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
来不及释放多余的情绪，苏崇阿立即安排人马，兵分三路。
给林国报信。汇集心腹人马，与苏崇虎殊死一战。另外一部分，暗中探查林国人质所在，伺机行动。
天色将晚，楚明婉穿着单薄的衣衫为自己画了浓厚的妆容。
尤其是那唇色，涂得尤为鲜艳，仿若新婚的红妆。
铜镜中的人，在这妆容的映衬下，总算是有了些气色。
她笑了笑，铜镜中的美人亦如此，那是她自己，可她又觉得恍如隔世。
手边是刻着图腾的梳子，伺候她的身边人都知道，那是她的珍爱之物，任谁也不让碰一下。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她从林国带来的嫁妆，可唯有她自己知道，那是罕默小将军送给她的礼物。
那时，他们尚且在林国境内，明婉每日郁郁寡欢，罕默将军便买来了这梳子，刻上他家族的图腾，送给罕默娜。
只可惜自己手艺不好，自己刻出的纹饰，自己都很难辨认得出来。
原本，他是羞于送出手的，不过那梳子从他怀中掉落出来，被明婉捡到，见她十分喜欢，他才将心放到肚子里。
之后的每一日，明婉都会将那梳子带在身上。
罕默将军死后，更是如此，没有苏崇虎折磨的夜晚，她都是将那梳子握在手中入睡的。
眼下，她将死，必然也是要将那梳子带在身边的。
那是她去寻他的信物。
她穿上一身红衣，不同于以往的素雅，依旧温柔，却多了些明媚。
尤其是那一双美眸，流淌着如同星辰般的光泽。
她先是去了忽勒王的王帐，最后一次用脂粉盖住了他脸上的痕迹。
而后他将蜡烛放在绳索下面，若是再有人推门进入，那王帐会立即变成一片火海。
推开门，独属于草原的烈酒香气迅速充盈鼻腔。
从前她怎么不觉得这草原上的酒如此醇厚，不过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快死了，所以放松，随意吧。
苏崇虎看清来人，心头一喜。
“你今日来得倒是早，以往不都是我等得不耐烦了你才会来吗？”
“难不成，你爱上我了？”
苏崇虎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
这一下牵动了明婉胸前的伤口，血液迅速侵入到她在那伤口处放置的香囊中，隐隐透出些中药的味道。
不过这味道苏崇虎喜欢，与他父亲王帐中的味道很是相近。
他只要闻到这个味道，便知晓父亲死了，这种感觉令他安心。
“你今日身上的香气很特别。”
他将脸埋入明婉的锁骨处细细嗅着。
“是吗？你喜欢就好，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苏崇虎大喜过望。
他以为楚明婉这辈子都会恨他入骨，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有原谅他的一天。
尤其是她今日穿了一身的红色，分明是林国的嫁衣，他认得的。
“明婉，你真的接受我了吗？”
苏崇虎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心中生出期待来。
明婉笑笑，并不搭话。
“苏崇虎，若是我说得没错，今日，就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还不等苏崇虎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他营帐的大门却被打开。
罕默娜提着刀冲了进来，那刀刃上，正向下滴着血。
门口的侍卫都已被她处置，她自己的手臂上也受了些轻伤。
看到眼前的香艳场面，她自嘲地大笑出来，眼角的泪随着她仰头的动作而滑落下来，没入到脖颈里。
“你们！是你们啊！”
她以刀指着明婉那张脸，歇斯底里地大喊：
“是我蠢，我才会去找那林国小公主的麻烦，却不知，原来是你！你们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苏崇虎捂住明婉的耳朵，让那些粗鄙的话无法进入她的脑中。
而他自己却不甚在意。
“谁让你出来的？我以为我许你忽勒的王妃之位，你该知足的。”
“谁稀罕！”
罕默娜咆哮。
“你自始至终都以为，我是因为忽勒的王妃之位才嫁给你吗？”
“苏崇虎，你太高估你自己的权势了，你也低估了我对你的喜欢。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非要来践踏我？”
“你以为，你就高枕无忧了吗？你不知道吧，你想要的私印，寻遍草原每一处草地的也要找到的私印，就在她身上。”
苏崇虎震惊。
他看着楚明婉的眼睛，却不曾对她问话，反而问向了罕默娜。
“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亲眼看着，忽勒王将私印给了她，两个私印都在她的手上。”
不等罕默娜的说完，苏崇虎便将明婉压在身下。
“你骗我？”
明婉握着他的手腕，依旧笑而不答。
那中药的味道越来越重，让苏崇虎的头渐渐痛了起来。
“既然我什么都得不到，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说着，她一刀刺了过来。
苏崇虎环着明婉的腰身躲开。
可他突然无力，四肢酸软，头痛欲裂。
他想到刚才那股奇异的药香。
可他来不及多问一句，明婉便朝着他扑过来，替他挡下罕默娜刺过来的刀。
这一刀，自背后刺入，刺穿了她的身体。
足以要了他的命。
血溅在他的身体上，苏崇虎扶住她软倒下的身体，眼眶通红。
“你今日来，是为了送给我下毒的？”
明婉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她想说，是。
只不过不是毒，是需要血液沁润才能发挥作用的迷药。她将那迷药放到了锁骨下的伤口处。
那里是苏崇虎每次强迫她时，最喜欢的地方。
“那你为何还要救我？你爱我对不对？”
明婉撑着最后的力气摇头。
不爱。
苏崇虎，你既然爱我，我就偏要为你而死，死在你面前，我让你每次闭上眼，都能想到我躺在血泊中的场景。
犹如厉鬼索命。
而我……
终于重获自由，去嫁给他，那明媚的少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