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盯着屏幕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名堂来。
“这家卫生所怎么了？”
黄世柏打开另一个网页：“官网显示它早就关门了，更何况，一家卫生所和皇朝集团能有什么来往？”
“呃……怕你们干工地的时候敲到手指头？”
“走吧，到实地看了就知道。”易医生一挥手。
易医生摇身一变成了意见领袖，叫上黄世柏和洛南，与他一道出门。
地图软件给出的定位不够准确，他们绕了点路才找到那家卫生所。
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卫生所。
只有一栋没有窗户的封闭式大楼，大概十米的高度，造型古怪，看着像是某种大型艺术石雕。
门口没有任何字牌，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大楼的功能和作用。
“好像没人。”洛南看向易医生。
易医生望着眼前的建筑，深深地吸一口气，神思惘然，仿佛陷入了回忆。
“易医生？”
易医生回过神来，推了推眼镜，“话说回来，我一直都没有向你们做过自我介绍吧？”
“怎么突然说这个？”黄世柏困惑。
“我叫易知命，是一名神经内科医生，你们眼前的这栋建筑，是囚禁我身体与灵魂的噩梦，直至今日，我也没能走出它的阴影。”
易医生话语中透出的消极与绝望的气息，令洛南和黄世柏同时感到了一股压抑的氛围，深深地将他们包裹在内。
易医生长叹一口气：“走吧，我带你们参观我的噩梦。”
大楼的门口，封闭的铁门上缠了高压电网，易医生抓着电网翻过了铁门。
“没有电的，你们可以放心进来。”
洛南和黄世柏相继翻过铁门，跟随易医生朝大楼内部走去。
进入大楼，首先看见的是一个窗明几净的展览馆，竖立的圆筒型橱窗内，放置着各类栩栩如生的标本。
如百万年前的猿猴、已然灭绝的比利牛斯山羊、因偷猎猖獗而消失的白犀牛等等，透过橱窗，连毛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里面是一家标本博物馆？”黄世柏目光扫过橱窗前的文字介绍，“为什么不对外开放，卖门票赚钱的话，我家的公司也能从中获益。”
“没想到这位董事长刚上任几天，已经想着从公司利益出发了。”洛南调侃道。
“你是担心我成为一身铜臭味的迂腐商人吗？”
“那可太可怕了！”洛南啧啧出声。
黄世柏和洛南闲聊了两句，易医生却没有那份心情，盯着一只橱窗里的猴子发呆。
洛南看了一眼，那是一只毛发明亮的小猴子，淡橘色的毛发像是一瓣掰开的橘子，衬着一张小小的三角形黑脸，显得憨态可掬。
“金头乌叶猴，是印度阿萨姆邦及不丹黑山山脚的一种旧世界猴，被公认为世界上最稀有的猴类。”洛南念出了宣传栏上的字。
易医生收回目光，低低地说：“这一只，是我杀死的。”
说完，他越过展厅，走向了大楼的更深处。
洛南和黄世柏错愕地对视一眼，追上了他的脚步。
经过一条长长的透明走道，易医生用自己的虹膜打开了一扇沉重的大门，之后他们进入了一个被无数面透明玻璃隔开的巨型空间，每扇玻璃背后，都是一个小型实验室，一边陈列着标本和器官，一边排布着药品和仪器。
福尔马林的味道飘在空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令人不安的是，偌大的空间内没有一个人。
“怎么没人？”
“实验失败，高层被抓，自然是人去楼空。”
黄世柏按捺不住地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回春堂」。”
“什么？”
“是这个综合实验室的名字，你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而存在，那就是「起死回生」。”
洛南一挑眉头：“这种话题，我一般只在电影和动漫里听过，现实里真有人研究这种事？”
“有，因为现实讲究一种逻辑，「存在即合理」，看上去越可笑的，往往越有可能成为现实。”
易医生打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这是我曾经工作的地方。”
所谓的办公室，更像是法医的工作间，手术台就摆在电脑桌的旁边，另外还有几大罐培养皿和组织营养液堆在角落。
黄世柏指着与之相通的另一间办公室，“有人和你一起工作？”
“是的，我妻子。”易医生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她在哈佛大学主攻认知神经科学，辅修分子与细胞生物学系，回国在脑科学领域有诸多建树，是粤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外聘脑内科专家。”
洛南深吸一口气：“这么看来，这栋大楼里真是群英荟萃，聚集了各位医学领域的大神呐！”
易医生笑容有几分黯淡，“差不多是这样，请跟我来。”
易医生离开了综合实验室，沿着阶梯一路向下。
洛南有种异样的感觉，研究「起死回生」本该是一件为人类谋福祉的神圣事业，可此处的氛围却是诡异的冰冷沉重，像是身处一座巨大的棺材当中。
大楼里空无一人，三人踩在阶梯上的声音清晰地传荡出去，又传来了回音。
“原本这里只是为了研究「延长寿命」，自从换了管理者之后，我们被通知改变研究重心，目标是将一个死人复活。”
“谁是管理者？”黄世柏问。
“管理者的背后应该有更大的势力，但我们只能接触到管理者一人，就是专权管理此地的粤海市副市长，汪海林。”
“他不是因为与皇朝集团有利益往来，已经被纪委抓去谈话了吗？”黄世柏皱眉，“难不成我父亲投资这个项目，也是想着长命百岁？”
易医生回过头来，平静地说：“我猜他不会这么想。”
“为什么？”
“因为自从项目变更以来，死在实验台上的人，远比活下来的多得多。”
易医生停下脚步，洛南发现他们从明净透亮的实验室走入了一条粗糙的甬道里，像是某个矿井里的景象。
而甬道是有尽头的，一块巨大的石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石板底下，是红烛香台，干果蜜饯，另摆了几束干涸的白花。
这看似祭祀般的用品，供奉的却是一个十分古怪的东西。
一只通体漆黑的金属保险箱。
而且保险箱上，缠满了写着咒文的黄色符箓。
有点不太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