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原知道景元帝还有话说便乖觉地没有开口。
景元帝接着道：“柳家三族之内，朕会全部杀掉。”
苏仲谦第一个坐不住了，连忙起身求情，“陛下，阿原虽是柳家子，但此番也算将功折罪，陛下可否开恩留他一条命，为天朔效力。”
景元帝神情间闪过一丝不悦，眼瞧着整个元阳殿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苏仲谦为官多年，自然知道景元帝最讨厌别人置喙他的决定，但事关柳原的性命，哪怕冒着丢官的风险，他也要试一试。
羲和连忙开口缓和氛围，“苏大人别急嘛，爹爹不会杀掉怪叔叔的，爹爹是一个是非分明的好君王哦。”
景元帝心里跟抹了蜜一样，冷哼一声，颇有些傲娇的意味，“苏仲谦，你连个孩子都不如。”
景元帝威严冷酷多年，臣子们怕他怕得要死，难得有这样的时候，虽称不上和颜悦色，但多少多了几分人情味。
“臣不敢，臣知错，望陛下恕罪。”苏仲谦哪能听不出景元帝的言外之意，此刻更是喜出望外，只觉眼眶湿润。
景元帝摆了摆手，算是揭过去了。
“柳原是柳家记录在族谱上的嫡长子，此次无论如何刑场的都会出现一个柳原，至于是哪个，你们觉得呢？”
景元帝的意思便是让刑部大牢里的“柳原”坐实了身份，来做替死鬼。
如此一来，便不用在柳家的事情上多做文章，也保下了真正的柳原。
“臣……谢陛下！”柳原双膝着地，朝着景元帝郑重地行了一礼，磕头声响彻在元阳殿内，亦如一位意气风发的将军向帝王捧出了一颗满是热血的赤子之心。
景元帝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羲和在景元帝怀里吃糕点，吃了景元帝一身的糕点渣子，黑金色的龙袍色满是碎渣。
“爹爹，坏蛋用怪叔叔的身份死了，那怪叔叔以后叫什么呀？”羲和问道：“没有身份，怪叔叔怎么上战场？别人喊他的时候是不是要喊‘喂’啊？”
柳原忽地抬起了头，心里满是激荡。
他能保住一条命已然是大幸，若是能再回战场，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景元帝含笑不语地盯着小姑娘看，羲和顺手捏了一块糕点塞进景元帝嘴里，露出讨好的笑意，“爹爹，帮帮忙嘛～”
景元帝简直是被自家女儿磨得没脾气了，嚼了两口塞进嘴里的糕点，犹豫了一会儿道：“你的身体状况能上战场？”
“能！”柳原当机立断连忙回道：“拖陛下的福，臣幸遇一名神医，神医已经为臣治好了全身的经脉。”
景元帝点了点头，“柳原这个身份不能在用了，麻烦太多。至于姓什么自己去想，想要去边关就重新参加今年的科举，或者在军中从小兵做起，你自己选，朕懒得管。”
苏仲谦眼神一亮，他恶心柳家很久了，早就想让柳原随母姓，此番倒是一个机会。
苏家在朝堂和军中都有势力，柳原无论走哪一条都是青云直上的路子。
柳原露出了满是感激的笑容，“臣……谢过陛下，此生必定肝脑涂地，为国效力！”
这一拜，是对景元帝，也是对羲和。
想要去的路，再走一遍又何妨。
“臣苏仲谦谢陛下隆恩！”苏仲谦跪在柳原旁边，朝着上手的两位郑重一拜。
无论是景元帝还是羲和，都对苏家有大恩，理应如此。
“行了，下去吧。”景元帝处理完事儿，就让两人滚蛋了，转而专心给小女儿喂食。
“你怎么跟鸟儿似的。”
景元帝好笑地看着小女儿像鸟一样，一点一点啄着吃。
“娘亲教的，说这样好消化。”
虽然太医说了没问题，但宸贵妃生怕小崽子伤着肠胃，便让她小口慢慢吃。
景元帝戳了戳女儿的脸蛋，算是默认了。
父女俩正说着话，三平忽然进来了，他欲言又止地望了望一旁的羲和，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景元帝顺着门缝望了一眼，看见在外等候的春华，冷笑一声道：“太后又要干什么？”
三平知道景元帝遇上太后的事就心烦，便捡重点的说了，“太后说……陛下如果不宽恕云侯爷，她就……”
那犯死罪的词，三平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三平不说，景元帝又不会不知道，“她就上吊是吧？”
“奴才该死。”
景元帝冷笑一声，“朕没处置云侯不过是还没腾出手，太后倒是上赶着提醒朕。”
“那……奴才怎么回？”三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你去告诉太后，云侯，朕一定要杀，包括涉事的所有云家人，朕都不会放过。”景元帝忽然觉得有点喘不上气，一转头发现小女儿在慢慢给自己顺着气，心里的悲凉少了几分，“太后若是一心要上吊，那朕就让云家整个家族给太后陪葬，包括冷宫里那位。让太后自己掂量着来。”
三平应了退了出去。
连年的国事操劳再加上早年四处征战留下的暗伤，景元帝终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羲和悄悄地探了景元帝的脉，“我走了之后，爹爹是不是没喝药了？”
景元帝一哽，“啊，你说那个啊。”
羲和顿时拉下了小脸，“我走的时候爹爹怎么答应我的？不理你了！”
小姑娘转头就要走，景元帝连忙把人拉回来。
小公主被养着脾气愈发大了，今日若是让她出去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绝对哄不回来。
“爹爹太忙了，就忘了。”
实际上是景元帝嫌苦，每次都悄悄到了。
三平在的时候还会劝这些，但这三个月他被派出去办事的次数也奇怪地多了起来。
羲和没再挣着往下跳，倒是别开了脸，一副不想理景元帝的模样，“借口，你就是偷偷到了。”
景元帝手足无措，堂堂一个皇帝差点拉三平来给自己作证。
“羲和，真……”
景元帝话刚说一半，小姑娘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吓得他慌了手脚。
“怎么哭了？不哭不哭。”自从将羲和从冷宫里接出来后，景元帝就再也没见宝贝女儿掉过眼泪了，此番更是把他心疼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