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只知道乳香茶，却不知为何现在没有乳香茶了？
乳香茶一开始只是穷苦人家的姑娘，半夜偷偷去茶园摘些老叶归家炒制贩卖。她们去茶园捡茶，实则是偷盗，即便是守茶园的人可怜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们也不能大包小包。于是，便将茶叶装在胸口带回家。采茶时是农历四月至六月，此时，天气已经渐渐变热，姑娘们都穿着单衣，茶叶直接与皮肉相贴。
后来，有一户人家，为了卖高价钱，便将自己的女儿推了出来。他将女儿当作一个物品，让她只着肚兜给众人看身体，让她演示如何藏茶。自此，才有乳香茶这一名称，乳香茶的价格也才会节节攀升。
王教授在特殊案件调查组一边喝茶，一边同他们聊天。整个警局，他们最闲，他们办公室的“古董”也最多。
“这茶好。”色翠、形美、香郁、味醇，“这茶，得好几万一斤吧？”他拿着茶杯又仔细看了看，“难怪他们都说你们这组最有钱。”
谷新一笑道，“姜姜家里有个茶园，警局的茶，都是她供的。”每年采茶期，就会送两三麻袋来，各个组分一点，局长、副局、各位领导哪里分点，剩下的给食堂煮茶叶蛋。
“姜姜？”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宁苗苗的三妹。”
王教授点头，“他家几个孩子？”前几天找他请假，说什么弟弟去沙漠拍戏，他不放心，要跟着去。
“六个。”
“呦，真能生。”王教授惊讶。宁苗苗虽然跟了他好几年了，但一直很少说家里的事。
谷新一笑道，“您老不是想找人拍一部古董的纪录片吗？您找他，他弟弟是秦二狗。”局里前几天来了个案子，一群中学生集体出走，等找到时，各个都巨人观了。怀疑与宗教有关，就移交给了他们。秦二狗嫌弃尸体腐烂的严重，借口要拍戏就走了。走之前又说做法医没意思，当导演也没意思，又想去学漫画，当漫画家了。
“这么厉害？”王教授笑着，他长得比较胖，加上年龄大了，一笑眼睛就没了，远远看着，像个弥勒佛。“苗苗也很聪明，好几个学位。”老实说，他觉得苗苗跟着他研究古董有些屈才了。
“智商高，各种毕业证、学位证、资格证摞起来快有人高了。”宁家的家训之一就是，喜欢什么都可以学，但只要学了，就一定要有结果。对了，姜姜前几天也说要去学画来着，学抽象画。
王教授看着他，“乳香茶的由来，你从哪儿听来的？”
“姜姜说的。”这几天法证帮王教授恢复旧书，旧书上记载了大量闽江一带，与茶叶有关的内容。法证缺人，姜姜去打下手时看到了，回来就跟他们说起了乳香茶。
夏老板有个小舅子，开了一间药炉，请了一个老大夫坐诊，自己钻进山中，种植药材。
想想将香儿带来时，宁青刚从山中出来。香儿低着头，不敢看他，隔着一张半人高的屏风，她不时偷偷的打量着这间药炉。药炉存在已久，她却是第一次踏足。穷人家的孩子，不敢生病，生了病，也多是硬抗。
香儿打量着他陌生的容颜，不知是不是常年在山中，少见阳光，异样的苍白瘦削。他这么白，同夏家人一点都不像。夏家的人，又胖又黄。这几年，倒是瘦了许多，可还是黄。
爹总说，姑娘家贵在有一张好容貌，五官可以没有那么精致，一定要白。只有够白了，才会美。不然便会同夏家的小女儿，家中有钱又怎么样，黄成那个样子，还不是嫁不出去。
想想不喜欢黄黄的，可在人间，太过于出色的容貌，总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来吧。”夏二小姐向她挥手。
香儿走了过去，低着头，“二小姐，舅老爷。”
想想对她道，“你将衣服脱了，给我舅舅看看。”
香儿面上一红，低着头，抬起手臂，圈起了自己。宁青眉头微拧，不耐道，“不看便走吧。”
想想轻叹了一声，“我奶奶去外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她抬起手，虚空点了点她的胸，“现在能看你这个病的，只有我舅舅了。”
自乳香茶这一词，被商贩们带到全国各地后，全国各地的富豪乡绅贵族高管均已喝得上乳香茶为荣。他们喝的乳香茶，已经不再是以往的乳香茶，而是最嫩的茶芽儿。并且要求采茶的姑娘，身体散发出馥郁的乳脂香气，要有浑圆丰满的傲人玉乳。他们会派小厮或侍卫来茶山，一一看过这些采茶的姑娘，确保她们是完璧之身，确保她们的身体能散发乳香、玉乳傲人，才会付下定金。他们不会走，会随时回来，代他们的主子监视采茶姑娘。
于是，便有了售卖某种熏香药膏的人。
熏香香膏分为两种：一种乃针对个别女子的沁泌调配，才能不受汗潮干扰，始终保持芬芳。这等衣香须出自知名的调香师之手，价比黄金。另一种则是出自医庐医馆以及青楼之地。这种熏香药膏价格便宜，亦能留香许久。只是其中多用猛药，对人体有害。
为了采摘乳香茶采茶女所调配的，更是药性猛烈。不仅有乳香味，还可以催大双乳，让清白的姑娘家分泌乳汁。香儿便是涂了这种香膏，不到半年，双乳便不受控制的疯涨泌乳，并且疼痛难忍。
她采茶制乳香茶的钱都被父母拿走了，他们不愿拿钱出来给她看病，她疼的受不了了，这才求到了夏二小姐面前。
香儿曾是夏家的采茶女工，一年前被王老板的茶厂以“高薪”挖走了。
香儿不愿意脱衣服，宁青听想想说了，也有了些兴趣，便问，“香膏呢？”
香儿怯怯看了想想一眼，将药膏拿出。宁青接过，拧开闻了闻，只是一下，便偏头拧眉。想想问，“怎么了？”
宁青给她闻，“这味道像不像静雪用的药膏？”
静雪？想想微愣，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割了双乳那个青楼妓子？”
宁青点头。想想又道，“这都多少年了，这种害人的东西竟然还有？”
“从古至今，青楼都是一样的。”他略带鄙夷，“这种东西，自然是八九不离十。”
香儿听得他们说割了双乳，便已经吓得面色发白。赶紧跪在了地下，哭求道，“二小姐，二小姐您救救我，不能割的，我，我秋日里便要成亲了，真的不能割的……”
宁青看着想想，想想道，“舅舅，要不你救救她？”
宁青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尽给我找事。”他放下药膏，对香儿道，“若要我医治你，便要袒胸露乳，你可行？”
香儿愣住了，又抱住了自己，“一定要这样吗？”
宁青点头，“熏烤蒸灸，哪一样不需要脱衣赤裸相对？”
香儿低着头低声问，“没有女大夫吗？”
宁青没有回答，想想道，“有。我奶奶，和爷爷出去玩了，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看着香儿，从荷包里拿出一小块碎银子，“要不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假入大清真将鸦片合法化了，那么将留下一个非常致命的缺口：英国将再无资金进口茶叶、支付印度战场的军费或承担本土的建设项目。中国的鸦片种植业将为两大帝国耻辱性的经贸依存画上句号，这种结果是大英帝国所承受不起的。
姜姜问，“既然种植鸦片可以给英国、印度的经济、来往造成巨大的打击，为什么不将种植合法化？”就像茶叶一样。
苗苗看着她笑道，“因为大清粗劣不堪的木制帆船根本不是英国以蒸汽为动力的现代海军的对手。”不仅是船，大炮、炸药、火枪，多是从外国买入，本国没有建造大炮、火枪的能力，便要受人钳制。每年花出去的军费一点都不少，却是屡战屡败。“这片土地上，几乎每一步都是宝藏。这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曾拥有的。就像是一块肥肉。”如果合法了鸦片种植，极大的可能是，不仅不会打击到英国，还会让全国的普通百姓都染上烟瘾。“你以为，为何英国要在印度大量种植鸦片？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的土地最适合吗？不，是因为英国女王清楚知道鸦片的危害，不肯也不会让她的国民受到任何威胁。”几次战争中，冲在前线的有几个是英国的将士，多是印度人。印度人对英国来说，就是人肉盾牌。偏偏他们却像狗一样，对英国忠诚，敬仰英国。
“印度境内的喜马拉雅山脉南麓，与我国最好的产茶地几无二致。除坐拥喜马拉雅山的高海拔和肥沃土地之外，云山雾罩的环境使茶树在享受露水滋润的同时又遮蔽了骄阳烈日。经常的霜冻气候更为冲泡出的茶水增添一份醇香浓厚，口感更加丰富、浓郁、可口。”苗苗见姜姜听得认真，干脆让拿出世界图，一一指给她看。“你以为他们只是想要茶叶吗？不，他们是想借着茶叶一点点侵占我们国土，就像他们意图用鸦片控制国民一样。”他点了点地图，“这里，西藏。”距离印度最近的地方，也是英国以及其他国家，想要的地方。
姜姜一边听一点点头，而后抬头看着兄姐爹娘以及干爹姐夫。“爹，如果是你治国，会怎么办？”
肃宁给连墨白倒了一杯酒，倨傲一笑，“若是我，定不会让我手中的国家，沦落至此。”说完，他看向宁安。“便是我不说，你娘也得捧着银子，催着我赶紧广招天下能人，开矿造铁船，训练海军舰队，研究改造大炮与火枪。”国强，不仅仅是人，是官，是皇，还得有武器。大型杀伤性武器。武器多，武器强，旁人便是想打，也得先掂量掂量。如今的大清不就是这样，想打吗？怎么可能不想，可打不过。“居安思危，大清并非没有居安思危，只是经过了雍正、乾隆盛世之后，大清各部作乱，起义军作乱无数，国库又不充盈，便无暇管顾他国了。”他看着姜姜，“你以为一个国家好管的吗？”皇帝京中坐，地方天高皇帝远，难免有欺瞒之人。“当年，你娘每年铺出去的银子数都数不过来，养暗卫的银子更是不计其数，为的就是知天下事，不被蒙蔽了双眼。”银子不够，可不就是寸步难行。
谢秀才请见时，正是八月十五中秋夜，夏家一家人在院子中饮酒赏月，聊着国家事，聊着茶山，聊着对面山头的王老板……好不惬意。
藏得公公看着姜姜道，“他说，是来给三小姐送中秋礼的。”
姜姜咬了一口月饼，耸了耸肩，“那让他进来吧。”
藏得公公看着她，又道，“公主，您的脸？”平日里是涂了特制的，不能轻易洗掉的药膏掩盖容貌，今日中秋节，要沐浴更衣，祭拜祖先，便洗去了一身黄。
“使个障眼法就是。”这几年，吸了不少仙气，即便是有天道所压，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还是可以用出的。若是用不了，还有一个老道士给他们写的符纂，也可遮挡容貌，迷惑凡人双眼。
谢秀才捧着礼盒进来，“夏老板，夏夫人。”他一一问好，“这是我家小妹亲手做的月饼，今日送来，特地感谢夏老板这些年的照顾。”他与小妹，在夏家茶庄做事，去年王家给的银子更高些，同小妹一起的采茶女工都去了王家茶庄。他管着人工，小妹同她们熟悉，竟然没有一丝察觉。又恰逢在收茶的关头，他至今想起来仍觉得羞愧。
姜姜微微抬眼，便有人上前，接过礼盒。
不等他们说话，藏得公公便笑道，“谢秀才，你有心了。”他看着他，“今日八月十五，本该合家团聚，辛苦你不在家中陪小妹，专程来一趟送月饼了。”
谢秀才温和一笑，“去年，三小姐说起想吃云南的鲜花火腿月饼，刚好小妹认识了一个云南过来的姑娘，学了一手。这不，刚做好，我便送来了。趁热吃更好吃。”
姜姜笑道，“谢谢你了，你快回去陪燕儿吧。”
谢秀才听出她话中的驱赶，心中叹息，那些采茶女工转去王老板茶厂一事，到底是伤了两人的感情。可是，她们既然有心隐瞒，他又如何能知道呢？他相信，小妹定不会明知却不说的。“打扰了。”
谢秀才走后，禾禾问姜姜，“他什么意思？”
姜姜赶紧摇头，“我可没招惹他。”不过是前几年，见他们落魄可怜，将他们招入了茶厂而已。谁知他就觉得自己对他有意思，总是若有似无的试探她。
“你没招惹他，他知道你想吃鲜花火腿的月饼？”禾禾拧眉，“门不当户不对，魂魄也不够干净。”她看着姜姜，警告道，“我告诉你，你别被他骗了。”
想想道，“咱们的姜姜又不是傻子，以前那个状元，还有那个将军，都骗不过她，更何况是他。”一个穷困潦倒的酸秀才。
姜姜又咬了一口月饼，“我没在他面前说过我想吃月饼。”她想吃月饼，爹娘兄姐干爹自然会帮她寻来，何须她去外面说。他不过是借着机会，说些意味不明的话，故意让旁人误会了他们的关系。这些手段，她见得多了。不过是想逗着他玩，才装作不知。
谢秀才走出院门，微微回头。院子中，圆月下，姜姜同弟弟抢月饼，鼓着脸，伸着手，尾指微翘，月下看着格外的幼细白嫩，莹然如玉。与她发黄丑陋的麻子脸极不相衬。
姜姜懒，平日里也不怎么修炼，障眼法的范围极小，刚好覆盖整张脸。至于符纂，她拘着老道士不给他投胎，让他给自己画符，老道士早就满心怨气，所画的符纂，也多是有瑕疵的。
宁安看着她的手，拧眉道，“待会儿就去泡药水，日后每逢一月泡一次，不可以再洗掉了。”那种药膏，溶于水中，便可浸染全身，可维持一月。若要洗去，需用特殊的药草熬出汁，涂满全身。
谢秀才回到家中，竟看到了王老板与罗伯特。他心中生防备，却笑着问，“王老爷不在家中赏月，怎么来我这里了？”他招呼着小妹燕儿给他们倒茶。
王老板笑呵呵道，“我让你去我的厂子，你不去也不妨碍咱们交个朋友。”谢秀才不搭话，他也不觉得尴尬，又道，“这些年，夏老板也不怎么管茶山了，一应全交给了三小姐。”他看着谢秀才笑容越发灿烂了，“日后，等你同夏三小姐成亲了，这茶山不就是你的了。”
谢秀才脸一沉，“王老板，夏三小姐云英未嫁，怎可污了她的名声。”
王老板眼底闪过一丝鄙夷，随即用笑容掩去。“你就别谦虚了，谁人不知夏三小姐对你不同。”他也并非自幼富贵，也是从他这样一步步走来的，又怎会猜不透谢秀才的心思。不过是还端着读书人的架子，不愿做个上门女婿，瞧不上夏家女面黄丑陋，又对夏家的茶山财富心痒痒。那些夏三小姐爱慕他，若有似无的流言，难道不是他在旁人玩笑询问时，不做准确的回答，刻意模糊了两人的关系，传出去的吗？一开始，或许只是让茶厂的其他工人对他们好一些，不要轻视他们。后来，难道没有生出更多的欲望吗？
人生不就是这样，一个有一个欲望，永远填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