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院，赵木兮又被老夫人和赵夫人搂着一阵抱怨。
特别是赵夫人，才说了几句，眼睫就染上泪意，一脸愧疚又难过的表情看着赵木兮。
她觉得赵木兮之所以会不像个真正的闺阁小姐，那都是她的错。
“要不是我糊涂做了蠢事，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在天水受苦，如今还要在监察司冒险。”如实精心教导，赵木兮肯定是个才情横溢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去查什么案子。
站在旁边的赵玉琼听到这话，差点就想翻白眼。
这番话，她这一个月来，每天听了七八遍，都能倒背如流了。
“母亲，我去监察司当差，跟我小时候住在天水没关系。”赵木兮耐心地解释，她最怕看到别人哭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与众不同。”
“那你也太与众不同了。”顾老夫人道，“你母亲这次说得对，不能再让你这样下去，整日佩着长剑，打打杀杀是常事，将来还怎么嫁得出去。”
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没太多人知道赵木兮在监察司当指挥使，赶紧定下婚约。
“那我就不嫁啊，监察司的俸禄足够我养活自己了。”赵木兮说。
“说什么傻话。”赵夫人立刻道，“你是国公府的嫡长女，求娶你的快踏平门槛了，怎么会嫁不出去。”
这话说得……连赵木兮都听出几分心虚。
她抓到岑丰长和找回税银的事，早就在京都城传遍了，能有几个敢娶她？
“母亲，我不去护国寺相看了。”那也太丢人了。
赵夫人说，“不去就不去，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
“……”重点不是地方，是她不想相看。
赵老夫人说，“你妹妹比你还小一岁呢，这会儿都有媒婆找上门了，你呀，怎么能输给妹妹。”
“我真的不太看重这个输赢。”赵木兮小声地说道。
“你说什么？”顾老夫人没听清楚，又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祖母，我回来忙个不停，今日好不容易回家，太累了。”赵木兮疲惫地说，“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说得老夫人和赵夫人都心疼起来，“那就快回去歇息，今晚好好吃一顿。”
赵木兮急忙道，“是，那我先回去了。”
几乎像离弦的箭，一下子就离开静安院。
回到木栖院，赵木兮身心俱疲，让人去打了热水，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大字型一样躺倒在床榻上。
暖意替她擦干头发，拿着暖炉烘着如乌云一般的密发。
“大小姐看着瘦了些，这段时间委屈您了吧。”暖意小声说道。
“谈不上委屈，查案就是这样了。”赵木兮懒洋洋地说道，真是舒服得她快睡着了。
暖意见赵木兮昏昏欲睡，不忍再说话打扰，只是更认真地烘干头发，再抬头时，赵木兮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
……
……
岑太后派人请了好几次，才终于将楚不域请到慈宁宫。
他们母子不知何时走到这一步，曾经的母慈子孝，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哀家问你，你是不是早就想办岑家了？”岑太后的脸色不太好看，赵木兮离开之后，她一个人想了许久。
皇上密旨要赵木兮去查岑家，摆明是不想被任何关系左右，他这是要将岑家置于死地，甚至想连根拔起。
岑家可是他的母族，岑家倒了，对楚不域有什么好处？
“太后误会了，朕也没想到，岑丰长会将税银藏在官船，人赃并获，实在无法不彻查。”楚不域淡淡地道。
这种漂亮话谁不会说，岑太后根本不相信楚不域的话。
“皇上，那是你的亲舅舅，哀家的亲弟弟。”岑太后痛心疾首地说道，“你就不能手下留情吗？”
“岑家所做的事，是在伤国之根本，太后纵容他们多年，是否想过朕是你的儿子，他们的外甥。”楚不域反问道。
岑太后知道拿亲情跟楚不域是说不通的，“哀家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是想为盛乔木报仇。”
楚不域神色不变，眸色却如淬了冰，充满冷意和锐利。
“你舅舅没有对盛乔木做过什么，她的死也跟岑家没有关系。”岑太后说，“岑家就错在不该逼你立岑素萍为皇后。”
“你如今若是想追风盛乔木为皇后，哀家不会反对的。”
“她已经死了，你不能着魔一样还想着她，为了盛乔木要对岑家治罪，你将来必定会后悔的。”
岑太后认定楚不域对付岑家，就是为了给盛乔木报仇。
楚不域不置可否，他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岑家对盛乔木做过什么，他心知肚明。
那些流传在朝堂之间的闲言闲语，认为盛乔木是前朝公主，若是成为皇后，她的儿子就会是嫡子，到时候旧朝一党必定要生是非，恐朝堂会不稳。
这些流言蜚语，不都是岑家让人传出去的吗？
“阿木对你们已经是处处忍让，她若真要动荡新王朝，你们再怎么戒备都没用。”楚不域低声说，“是朕当初高估你们的良知和底线了。”
“皇上！”岑太后叫道。
“的确不是岑家下毒害死她的，但岑家和您在后面推波助澜，不是吗？”楚不域的语气平静，没有怒意也没有伤感。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岑太后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一件事，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和楚不域修复母子情分了。
除非盛乔木能活过来。
“所以你现在是要替她报仇，是不是要我也偿命。”岑太后叫道。
“太后言重了，朕是秉公办事，不会有任何徇私，更不会允许他人陷害无辜的人。”楚不域说。
岑太后气得胸口发疼，可她不得不软着语气，“你若是喜欢赵木兮，哀家可以让她进宫，封她贵妃也无妨，皇上，你放过岑家吧。”
楚不域忍不住嗤笑一声，“太后把赵木兮当什么了？”
是她随时可以利用的工具吗？
岑太后打量着楚不域，“你不喜欢她吗？”
“朕喜不喜欢一个人，都与岑家的案子无关。”楚不域站了起来，“赵木兮如今是监察司的指挥使，太后该适当尊重朝中的大臣。”
说完，他拱手一礼，告辞离开。
把太后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