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泰的夏天气候变化多端，最起码要做好防漏措施，不然一场大雨过来，屋里这里漏雨那里漏雨的，你跟张阿姨还能扛一扛，李奶奶可不行。”
许沁踢了踢脚边的防水布，李文秀深以为然，赶紧问价，可她不知道家里准备弄多大的地方，许沁也不太清楚，只能大致描述一下：“她们三口人，也没什么牲畜，但是要开一间小卖部。”
老板大致明白需要多少防水布了，但还是会多给一点。
买完了最重要的防水布，李文秀要去跟她妈妈和奶奶汇合，许沁这边也要回家一趟，两人就此分开，约定在回家的大路口汇合。
李文秀那边的狼狈许沁暂时不知道，好在她身上还挂着一个杂志社的职务，每个月能用自己的存款充当工资，她回来这贫困的小县城，还一头扎进村里的事儿，许家一大家子人也都没什么好计较了。
徐美芳早早听说许沁要跟着转场，骂了一通发泄过后，只能捏着鼻子到处打听转场需要准备的各项事宜，许沁到家的时候，又拓宽了一个门脸的杂货铺门口可对着一大堆东西，她妈妈徐美芳还在那儿拿着一张纸在核对呢。
见许沁回来，还是忍不住念叨：“……首都多好啊……”
许沁只当没听见，笑着招呼徐美芳跟她大伯娘，“妈，大娘，我回来啦！”
大伯娘赶紧应声：“哎，小沁回来啦。”
不过她也想起许沁要跟着转场去夏牧场的事儿了，顿时皱起了眉头，“哎哟，你说你好好儿留在首都工作不就行了嘛，干嘛非要回来跟着牧民去转场啊！”
“这一走啊，就是几百公里的路，你有车能多带些东西，可也比不得家里方便啊。”
徐美芳的注意力就这么被她嫂子给带偏了，对完了手里的单子，没好气地指了指许沁，到底没舍得上手戳，“你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非要折腾这么一回！”
所以说，当初在杂志社挂职真是太正确了，回来少了多少是非啊。
许沁回来的时候照旧给两个弟弟安排上了教辅资料大全，当然，还偷偷塞了一匣子他们会喜欢的碟片，不然就凭那一堆教辅资料，小兄弟俩迟早会跟她闹掰。
中午许沁就在家里吃饭，李文秀那边自有张凤侠安排，席间许志强就说起了安全的事儿，“我给你弄了两条好狗，吃完了饭咱们赶紧去看看。”
许沁咽下嘴里的饭菜赶紧表示感谢：“谢谢爸，你要不说我还想不起这一茬呢。”
许志强暗自得意，又想起这埋汰闺女独自一人跟着去夏牧场，就忍不住嘀咕：“要不是苏力坦大叔和别克大叔我和你大伯都熟悉，不然怎么也不会同意你去夏牧场。”
徐美芳突然反应过来这个辈分似乎不太对：“……咱们管苏力坦大叔和别克大叔叫大叔，到了小沁这儿她也叫大叔……”
许沁嘿嘿一笑，也才反应过来呢，“一开始我没想过的，是苏力坦大叔让我这么称呼的，爷爷也点头了的。”
许志强还能怎么说？当然只能说各论各的的了呗。
吃完午饭两个弟弟去上学，许志强带着许沁去领狗，好在这个世界虽然灵气十分稀薄，但不至于没有，许沁轻易地就选了两条好狗，一条是黑背白肩带的边牧，另一条是金黄色的拉萨牧羊犬，都是中型犬，聪明又护主。
等到汇合的时候，跟张凤侠、李文秀母女俩站在一起的可不是一两个，而是十来个人，只是大家看车里坐了两条狗，连李文秀都不敢坐前面了，收拾好东西跟大家一块儿坐车斗里了。
许沁出去的时候才四个人，回来的时候车斗都装不下了，路边的巴太看得目瞪口呆。
李文秀看到巴太直直地盯着许沁看，也顾不得给家里搬东西了，赶紧找了个空档拉过许沁说起了早上忘了说的话：“巴太他哥哥木拉提，还欠了我们小卖部两千多块钱呢，我妈看木拉提周年没过，也没好意思去要……”
许沁还不知道苏力坦家还有这么大的事儿呢，赶紧跟李文秀解释道：“哈萨克族跟咱们汉族的风俗不太一样，你赶紧叫阿姨去苏力坦大叔家要债，不然木拉提债务不清，按照他们的风俗，跟死后下地狱差不多！”
李文秀也吓了一大跳：“这么严重呢？！”
许沁重重地点头：“就是这么严重！”
“不然我陪你一块儿去苏力坦大叔家吧，好歹我在苏力坦大叔面前还有几分脸面，更何况这也不是你们故意让木拉提不好过，只是风俗习惯不同而已。”
李文秀是个小机灵鬼儿，看到巴太还在往这边看，提议道：“不然我去跟巴太说说，让他回去商量商量该怎么处理这个事儿？”
以为李文秀不敢去面对传说中杀过人的苏力坦，许沁也不强求，只是强调道：“那你跟巴太解释解释咱们汉族的风俗，他在外面工作过，肯定能理解的。”
这不巧了嘛，李文秀也是这么想的。
等东西都卸完了，许沁笑着李文秀道别，又朝远处的巴太挥挥手，给小伙子弄害羞了，叫李文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因为自家是债主，李文秀面对巴太的时候就格外有底气，等许沁的车都没影儿了，还当着大家的面儿直接招呼巴太去一边说话。
村里的大娘见李文秀主动找巴太说话，也不直接对李文秀说什么，而是大大咧咧问张凤侠什么时候办喜事。
李文秀只当没听见，张凤侠倒是很豁达：“我才不给主动问呢，等她自己说。”
大娘们纷纷劝张凤侠好好儿把握住巴太这个好女婿，张凤侠是一点都不松口。
巴太也奇怪李文秀找自己说什么，还以为她会说那天他吓她的事儿，就主动先道歉：“那天，我吓你的事儿，我跟你道歉。”
李文秀见巴太这么诚恳，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就卸了大半，但木拉提的事儿很要紧，她就直接说了：“木拉提在我妈的小卖部欠了两千多块钱，按照我们汉人的风俗，周年没过是不好要债的，尤其这是木拉提酗酒的债务，我们家无意跟你们交恶。”
巴太明白李文秀的意思，也明白汉人的风俗了，他也有些后怕：“我们这边的风俗，是不能让逝者带着债务或者牵挂走的，必须要清清白白！”
“你放心，我回去会好好儿跟我爸解释的，一定会尽快还你们家钱！”
李文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便也道了歉：“不好意思啊，要不是许沁说起，我们一家人都还不知道你们这儿有这个风俗呢，我们汉人这样的风俗跟你们的习惯截然相反，却也有让逝者安息的意思。”
“不然死去的人周年祭都没过，债主就上门要债了，可真是存心让逝者无法安息，所以这样的举动会被视为跟人断交的意思，人品都坏了，会被周围的人谴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