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大胖橘来说，商道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姜莘莘此举必定会将西方之地的消息昭告天下，如此一来朝廷就能加大对江南之地以及两广、福建的控制。
但凡事必有两面，得到的同时也会失去很多。至于失去什么，大胖橘眼下只有一种模糊的感知，但他知道不能让汉人过于活跃了，不然满洲的统治便会动摇。
大胖橘拿不准姜莘莘到底什么意思，只能试探一二：“先帝与俄国皇室有过往来，大清还曾与俄国商讨过边界问题，只是哥萨克骑兵不比蒙古精兵逊色，先帝便暂时退让了一步。皇后如今提起准噶尔往西的商道跟船队，可是想到了什么？”
姜莘莘只觉得好笑，她想到的可太多了，其中一条就是等大胖橘跟渣龙去世之后，趁机终结满人对这个国家的统治。
所以她现在正在借机开启民智。
姜莘莘对这个世界不满，所以她想要做一点事情来改变一些事情，可同样的，她也不会认为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是她的责任跟义务，不然她完全可以借着满洲大族出身，又是皇后这个身份，让自己上位掌权。
只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成为掌权的上位者，所以她选择更加迂回也是更加保守的方式，来推动民众自己觉醒，让他们自己去追求想要的一切，自己去创造想要的世界。
满清上层极力对汉人隐瞒外界的一切的消息，而姜莘莘要做的就是打破这种禁锢，让人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外面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万一外面那些国家想要对这片土地图谋不轨，人们又该怎么做。
所以姜莘莘笑着答道：“只是听说福建乃至两广之地无视禁海令，私下出海谋取暴利之人甚多，甚至官官相护，唯有朝廷蒙在鼓里。”
“所以我想着，既然这是个赚钱的路子，不如摊开来人人参与其中，朝廷只管对那些海商收取重税，必要的时候出兵剿灭阻碍商船的海寇，如此还能趁机训练水师将江南以及福建、两广之地彻底掌握在朝廷手中。”
大胖橘敲敲桌子，提醒姜莘莘交泰殿中顺治帝为孝庄文皇后特意设立的碑文：“后宫不得干政。”
姜莘莘无语，“皇上非要这么说？”
大胖橘无奈叹气，“不是朕非要这么说，是皇后一出手就在动摇先帝立下的规矩。”
姜莘莘笑了，“倒是不知道皇上竟然会是如此听话之人。”
“有些事情，光靠朝廷法令，是禁止不住的。”
“所以，臣妾希望皇上能召回先帝在位之时，被流放宁古塔的戴梓。”
乾清宫里有许多康熙帝的手书批注，大胖橘从那些文字当中就能知道康熙帝许多决定背后的所思所想，就比如流放戴梓一事，康熙帝在手书中明确指出他知道戴梓乃是被南怀仁等人构陷，可他依旧顺势将戴梓流放至宁古塔，就是担心戴梓所制的潘长鸟枪等火器被用在满人身上，动摇满人的统治。
大胖橘自己对汉人多有重用，所以哪怕觉得朝臣中再添几个汉臣也无所谓，但满洲大族不可能让出更多的利益，尤其八大铁帽子亲王至今依旧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不然先帝何至于要舍一个亲儿子出去，跟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络罗氏一个罪臣之女联姻？
安亲王约岳乐，那可是差点儿被大胖橘的爷爷顺治帝给推上皇位的皇室宗亲啊！
然而大胖橘上位之路并不一帆风顺，他当年搞出来强娶柔则那一出好戏，直接得罪了满洲武勋，更让皇室宗亲看不起，谁都不希望再出一个爱美人乱搞江山的皇帝，所以一开始老八放出来大胖橘篡位的谣言，皇室宗亲谁也不愿意站出来澄清，甚至他们当中不乏有真希望十四阿哥继位的人。
至少人家十四阿哥的确勇武，有货真价实的军功在身，在女色上面也拎得清，不用担心他突然因情乱志。
说白了，大胖橘他有前科啊！
大胖橘思来想去，觉得可以将戴梓召回来，真对朝廷来说是好事，可这样一来，姜莘莘这个皇后对于朝政的影响力就增加了，这是大胖橘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姜莘莘再接再厉：“没有千年的王朝，也没有千年的权贵，大清入关几十年了，皇上觉得大清还能有几百年的国祚呢？”
“有的时候，一个国家从外面是灭不掉的，反而内部冲突加剧，更加容易改朝换代。所以以目前满人跟汉人的冲突来说，引入外敌是十分必要的。”
“羊毛对于蒙古也好，对准噶尔也好，甚至对西藏来说，都是温水煮青蛙的绝户计，届时满人要面临的威胁就只有数量庞大的汉人了。”
大胖橘终于被姜莘莘说动，同意了姜莘莘所提的一切，两人就此立下契约，大胖橘依旧从私库里出资四百万两白银来购买姜莘莘手中六成的羊毛生意份子，而这四百万两银子由大胖橘本人帮她寻摸一个出海的船队，并且借兵一千护送船队出海，再将戴梓召回京城做事。
姜莘莘不知道戴梓是否还健在，但随江福海出去宣旨的人里头还有两个太医和不少药材。
也亏得姜莘莘准备充足，江福海带着人找到戴梓的时候，戴梓已经病入膏肓，若不是两个太医医术不错，又有不少好药紧着戴梓使用，戴梓怕是过不去那一关，甚至根本不会有回到京城额时候了。
戴梓被流放之后，也并没有停下对火器的研究，只可惜宁古塔除了本身苦寒，各种物资也实在欠缺，戴梓的研究一直都只能停留在纸面上，而更加不巧的是，他的儿子们都没继承他的天赋，所以戴梓一直以来都快死心了。
姜莘莘的空间打不开，她无力为戴梓续命，戴梓也算是命不该绝，可劳累多年的他终究只来得及将自己的研究勉强付诸实践，连弟子都没能找到一个，就撒手人寰，而这个时候，戴梓回到京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而已。
因为失去了戴梓这个火器专家，姜莘莘心里十分不顺畅，大胖橘买走的六十份份子里，庄亲王跟愉郡王兄弟俩共同买了六份，大胖橘私下里给几个儿子一人留了两份，又给他心爱的十三弟家的侄儿们留了四份。
剩下的全都如内务府采购一般做了公开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