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放慢了速度。
甚至在铭刻某些关键的法则节点时，他会分出一缕混沌气息，萦绕在方溪禾周身，引导她的神念，帮助她更好地感悟。
这是一种奇异的“双修”。
无关肉体，无关神魂交融。
而是在“道”的层面，达成了共鸣。
他传道。
她悟道。
她的感悟，会形成一种精神反馈，反过来验证他的理解，让他对法则的掌控更加精纯。
他的演示，则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真理的大门，让她得以窥见世界的真实。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公寓里，只剩下茶几上那个愈发深不可测的餐盘，和两个沉浸在“道”之海洋中的身影。
那个原本洁白的陶瓷餐盘，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它时而变得如最纯净的水晶般透明，内部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
时而又变得如最深沉的黑曜石般黯淡，连光线都无法逃脱。
盘子的大小也在不断变化，时而大如宇宙，时而小如芥子。
它已经不再是一个“盘子”。
它是一个活着的，正在被赋予“规则”的新生世界雏形！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千百年。
当楚然落下最后一笔时。
嗡——
整个房间，乃至整个世界，都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所有异象瞬间收敛。
光芒、威压、道韵……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茶几上，依旧静静地躺着那个餐盘。
它看起来，还是那个普通的陶瓷餐盘，只是表面多了一些繁复而精美的暗色花纹，像是某种不知名文明的艺术品。
朴实无华，平平无奇。
楚然拿起它，掂了掂，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搞定。
混沌阵盘，成了。
有了这玩意儿，他就能以地球为阵心，布下一个覆盖整个太阳系的欺天大阵。
到时候，别说三十三重天的“管理员”，就算是更上位的存在，也休想发现这里的异常。
这里，将成为宇宙中最安全的“防火墙”内部。
他一转头，正对上一双明亮得吓人的眼睛。
方溪禾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崇拜，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她以前也问过。
但这一次，含义完全不同。
以前，她问的是他的身份，他的来历。
而现在，她问的是他的本质！
一个能用随手拿来的餐盘承载万千大道的存在，真的只是一个“修炼者”吗？
“我？”楚然晃了晃手里的盘子，笑了。
“一个喜欢宅在家里，捣鼓点小玩意的普通男人罢了。”
方溪禾嘴角抽了抽。
小玩意？
普通男人？
你管这个能把一方大世界当积木一样随便揉捏的东西叫小玩意？
她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餐盘，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亿万点暴击。
她很想反驳，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她发现，自己越是了解楚然，就越是看不透他。
他就像他手中的混沌，充满了无限的未知与可能。
“好了，别愣着了。”楚然将阵盘随手放在电视柜上，仿佛那真的只是个装饰品。
他重新坐回沙发，拿起那罐已经不冰的可乐，喝了一大口。
“呼……”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基础工程总算搞定了，接下来，就可以安心当个米虫，等待鱼儿自己上钩了。”
方-溪禾看着他那副懒散的样子，再看看那个足以让任何仙帝、神王都为之疯狂的“混沌阵盘”，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感觉，自己这次跟着他来到这个凡人世界“闭关”，或许是她修行生涯中，做出的最正确，也最疯狂的决定。
风暴，还未到来。
但猎人，已经布好了最精妙的陷阱。
方溪禾的大脑还在嗡嗡作响，像是被塞进了一整个星系的恒星，每一颗都在爆燃，每一颗都在坍缩。
她试图用自己身为仙帝的认知去理解眼前的一切，结果却是徒劳。她的一切常识、一切法则感悟，在楚然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苍白无力。
楚然却像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光有个控制器还不行。”他指了指电视柜上的“餐盘”，“这玩意儿只是个遥控器，咱们还得把信号塔给建起来。”
信号塔？
方溪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阵法本身。用现代科技的名词来解释覆盖整个太阳系的欺天大阵，恐怕也只有他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她立刻收敛心神，态度变得无比端正，像一个初入师门、面对传道恩师的弟子。
在见识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后，她心中再无半分仙帝的骄矜。能参与这种级别的“工程”，对她而言，是无法想象的机缘。
“很简单。”楚然从冰箱里又拿出一罐可乐，用牙咬开拉环，灌了一大口。
“这个阵法，叫‘混沌归元阵’。核心原理就是模拟宇宙初开时的混沌状态，把整个太阳系打包，伪装成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虚无。要驱动它，需要一点初始能量。”
他顿了顿，看向方溪禾：“你的仙元，品质够高，量也够足，正好拿来当点火的电池。”
方溪禾眼角跳了一下。
仙帝级别的仙元，在他口中，居然只是……点火的电池？
不过她已经麻木了。
她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好。”
“别那么严肃嘛。”楚然摆了摆手，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放轻松，就当是……嗯，咱们一起放个超大号的烟花。”
他拿起那个餐盘，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
嗡——
一声几乎无法被听见的低鸣在灵魂深处响起。
方溪禾只觉得眼前景象一变，原本的客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他们仿佛正站在宇宙的中心。
脚下是蔚蓝色的地球，远处是燃烧的太阳，更远处，木星巨大的身躯和它美丽的星环，土星、火星……八大行星，连同无数的小行星带，都清晰地悬浮在四周，仿佛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