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托瓦妮特.乔伊斯也就分了点心思在屋内，在看到阿舍尔坐到了住床上，与宁修坐在一起时，安托瓦妮特.乔伊斯便回收了心思，“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两位大人救救琼，我愿意付出一切。”
宁修垂下了眼睑，没打算开口说话，赌约是阿舍尔提出来的，他只需静静地看着阿舍尔该怎么处理就行。
事情解决后，他也该回主城了。
阿舍尔白袍上的血迹也不知阿舍尔是怎么处理的，除了胸口处有些破损，是一点血迹都瞧不见。
阿舍尔坐在竹床边，掀了眼皮看着跪在地上的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嘴角漫起了笑意，却笑意不达眼底，带了些许嘲弄的意味，“不悔？”
安托瓦妮特.乔伊斯便是不抬头去看，也能察觉到阿舍尔那话语里漫起的一星半点儿的嘲弄。
嘲弄什么？
嘲弄他的做法？
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微微攥紧了撑在地上的手，他尚能感觉得到琼在他背上的温度，是那般的明显，好半晌，安托瓦妮特.乔伊斯才慢慢抬了眼，语气轻却坚定：“不悔。”
得到了答案，阿舍尔将目光掠过了安托瓦妮特.乔伊斯落在了那蔚蓝色眼眸的少年身上，眼底带着看戏的意味，慢慢开了口：“哪怕结局很痛苦？”
“是。”
过了最初的惶恐不安，安托瓦妮特.乔伊斯的思绪愈发清晰了起来，他回复的毫不犹豫。
阿舍尔勾了唇，看着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又慢条斯理地说道：“他活你死，你只能清醒的消散却无法与他面见，也无法与他告别，你看得到他，他却看不到你，直到你完全消散，且……”
阿舍尔话语一顿，便微微上扬了尾音：“灵魂消散你再无轮回，若连你要护的人也忘记了你，你在这世上，便再无痕迹，如此，你也无悔？”
这一次，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并未斩金截铁的在阿舍尔话音落后就回复了阿舍尔。
他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
无法与琼再面见告别？
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唇部微颤，似有些犹豫，他慢慢直起身子，眼尾泛红，小心翼翼的侧身将背后的琼扶了下来。
途中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十分小心，生怕自己身上的血渍污渍会污了琼的白净。
将琼放在地上，让琼靠坐在自己的怀里，安托瓦妮特.乔伊斯眼底满是眷恋不舍。
他染了血污的指尖在自己本就看出颜色的衣服上，又来回擦了擦，好不容易蹭干净了些，安托瓦妮特.乔伊斯才颤抖着指尖，将指尖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落在了琼的眉眼处。
一点一点的用指尖描绘了琼的眉眼，似要将琼的眉眼镌刻在自己的心底。
好半晌，安托瓦妮特.乔伊斯才抿着唇，眼尾泛红的抬了眼，看着阿舍尔，声音里还带着沙哑：“无悔。”
不似之前的语调，这一次的‘无悔’二字，饱含了太多的情绪。
阿舍尔闻言，嗤笑了一声，这般深情的姿态落入他的眼底，却激不起半点儿他的同情。
这般深情的样子，在知道真相后，这深情又还能残存几分？
阿舍尔目光瞟了眼一直不曾说话，只观看事态发展的宁修，微微上挑了眉尾，似是在跟宁修说，且看一场好戏。
随后，阿舍尔便站起了身，朝着那跪坐在地上的安托瓦妮特.乔伊斯走去。
不过两三步，当阿舍尔站在了安托瓦妮特.乔伊斯跟前的时候，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只能仰头看着阿舍尔。
阿舍尔垂眸，把目光落在了安托瓦妮特.乔伊斯手上的手铐脚镣上。
紧接着，阿舍尔慢慢的蹲下了身子，视线与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平视的那一刻，后者便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黑发黑瞳。
安托瓦妮特.乔伊斯不由得想起了那个预言。
将安托瓦妮特.乔伊斯的反应尽收眼底，阿舍尔并没把安托瓦妮特.乔伊斯的动作放在心上，他只微抬了指尖，将指尖落在了安托瓦妮特.乔伊斯手腕上的手铐锁链上。
只轻轻一点，刹那间，安托瓦妮特.乔伊斯手腕脚腕上还戴着的手铐脚镣，便“哗啦”一声，彻底散落在地上。
安托瓦妮特.乔伊斯猛然抬头又惊又喜的看着阿舍尔，不过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并未第一时间去查看自己能否运用自身魔法，反而是看着阿舍尔站起身。
阿舍尔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安托瓦妮特.乔伊斯，扬了扬唇角便开了口反问：“知道如何一点一点扯碎自己的灵魂吧？”
安托瓦妮特.乔伊斯一愣，他仰着头，看着阿舍尔，还未开始，他便觉得未来的时间，会是如何的难熬。
安托瓦妮特.乔伊斯的手握着琼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感，他才慢慢回了神，艰难地挤出一个字：“会。”
阿舍尔开口：“扯碎灵魂，灵魂溢散的能量会被你体内的那个沉……”
说到这儿，阿舍尔话语一顿，饶有兴趣的看了眼蔚蓝色眼眸的少年，便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被他的灵魂所吸收，等吸收的差不多了，他的灵魂便会彻底苏醒，替你接管你的身躯。”
安托瓦妮特.乔伊斯目光落在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上，轻声开口问道：“他还能回到自己的身躯吗？他喜干净。”
自己的身躯早已伤痕密布，这般污渍密布的身躯，配不上他的琼。
阿舍尔唇角漫起弧度，笑不达眼底：“人鱼族王室的秘术，自然可以将他的灵魂换到他想去的身躯里。”
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又问：“那他回到了自己的身躯里，是否又会陷入沉睡，没了意识？”
安托瓦妮特.乔伊斯的语气稍稍有些急切。
他怕在他死后，琼若回到了自己的身躯再次陷入了沉睡，没了意识，没有自己相护，他甚至不敢想琼会发生什么。
这里可是罪都。
阿舍尔蹙眉，语气里带了些零星的不耐，“怎么？连人家秘术都没搞清楚是个什么东西，就敢献祭灵魂？”
若不是赌约在前，以及想让宁修看一场戏，阿舍尔又怎么会耐着性子给安托瓦妮特.乔伊斯解释？
看着安托瓦妮特.乔伊斯有些无措的想要认错解释，也许还想继续哀求？阿舍尔眼底染上了凉意，没给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开口的机会，便嗤了一声：“放心，只要他不中途打断秘术，便不会陷入沉睡。”
听了这话儿，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彻底放了心，他将琼平躺着放在地面上，他带有眷恋的看了眼琼，便低着头对阿舍尔轻声道谢。
阿舍尔转身回了宁修身边坐下，就饶有兴趣的继续盯着安托瓦妮特.乔伊斯的动作。
反观宁修，在阿舍尔那句话音刚落之际，便抬了眼，将目光落在了那蔚蓝色眼眸的人鱼族王室身上。
不中途打断秘术？
宁修眯着眼，又把目光落在了安托瓦妮特.乔伊斯身上，看着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动作轻柔的将蔚蓝色眼眸的人鱼族王室放平了放在地面上，嘴角勾起了饶有兴趣的弧度。
一体双魂，一魂却失了意识。
宁修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看也不看身侧的阿舍尔一眼，便携了满腔漫不经心，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上扬了尾音：“早就知道了？”
阿舍尔看着安托瓦妮特.乔伊斯面色苍白，面上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的汗珠，他回了头看着宁修，那双黑瞳里满是恶趣味：“不过是逃不过内心的谴责，妄图用这种细水长流的方式让自己好受一些，当真是虚伪至极。”
阿舍尔话语一顿，轻哂一声，继而说道：“我不过是加速了他的想法罢了，你且看看剥开了虚伪后，他们二人的那副嘴脸。”
宁修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他没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安托瓦妮特.乔伊斯痛苦的神色。
看着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将自己的灵魂一点一点的扯碎，将溢散的灵魂能量喂养给他体内沉睡的灵魂。
听着耳边传来的那压抑的、痛苦的喘息与深埋在喉咙里的嘶哑吼叫声，宁修神色未曾变过分毫。
好半晌，宁修才移开了目光，看着阿舍尔似笑非笑的开了口：“安托瓦妮特.乔伊斯与他体内的那个人鱼族王室，谁主谁副？”
一体双魂，与阿舍尔同赫拉斯有些相像。
阿舍尔侧了眼，与宁修四目相对，看着宁修似笑非笑的神色，阿舍尔却并不在意宁修的试探，只看似随意的说了句：“安托瓦妮特.乔伊斯是附属魂。”
闻言，宁修便收回了目光，那眼底却是耐人寻味的神色。
一个鸠占鹊巢的灵魂，却成了主魂？
一个陷入了昏迷且失去了意识的主魂？
主副之分……
宁修垂下了眼睑，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嘴角漫起弧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宁修都有些犯困了，那地上躺着的安托瓦妮特.乔伊斯逐渐没了声音。
地上是一滩一滩的水渍，而水渍里还带着不少沾了碎肉的血液，是安托瓦妮特.乔伊斯忍受不住疼痛，不断撕咬自己而留下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