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好下手。”暗三道。
这问题有些棘手了。
实在是不好下药。
孩子的身体太差了，稍稍重上一分，说不得就会要了他的命。
对于从来都不曾医治过这么小孩子的暗三来说，着实是不好办。
听他这一说，王大哥顿时就变了脸色。一双眼睛瞬间就红了。
“小二……”他叫着，扑到了孩子面前。
引得暗三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王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怎的突然就往床上扑去了？
王大哥被这一问，也愣了一下，“大夫，您不是说我家小儿不好了吗？”
“我何时说过了？”暗三一头雾水，他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他怎么就不知道？
王大哥僵住了，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却见暗三已经转过头去，冲着胡大夫说道：“胡大夫，您看看，这孩子应该如何用药？”
说着这话，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学医，便不曾给孩子医治过，这孩子身体又差，更是不敢轻易用药。”
胡大夫颔首，伸出手拨开了王大哥的身子。“杵在这做甚？耽误老夫救人，你来负责？”
吓得王大哥一个哆嗦，连忙挪出个位置来。
胡大夫这才将手搭在了那孩子的手上。
片刻之后，才皱着眉头收回了手。
“确实是不好下手。”
这孩子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
下的药稍微多那么一点，这孩子都会没命。
可这药若是不够，又没用，病情还会恶化。简直就是叫进退两难。
而王大哥一听胡大夫也这么说，腿一软，若不是他现在就坐在床上，说不定就这么摔倒在地。
“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他还这么小。”
胡大夫正想着要怎么下药呢，就听到他在旁边叽叽歪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说你个大老爷们儿，学个女人家的做派，叽叽歪歪做甚？”
“你要没事，往旁边坐着！你要再在旁边叽叽歪歪，等我给你熬药的时候，就给你加些哑药，叫你再也开不了口。”给病人下哑药，胡大夫自然是做不出来。只是，他实在是瞧不惯眼前的人。
这吓唬吓唬，叫人老实点，还是可以做的。
也可以说，还挺有用。
那王大哥一听，下意识就当了真。捂住嘴就往墙角处靠去。
胡大夫也没想到这话会是这么好用，松了口气。
只是，想了好半晌也没想出个好法子来。
他又将视线落在于翰文两人身上。“于大夫，那孩子怎么样？”
于翰文接手的那孩子要比他和暗三看的孩子要大上个几岁。按理说，身体会好些，应该会好下药些。
“身体不怎么好。”也是不怎么好下手。
想到这，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王大哥的身上。
被这么几个人看着，王大哥不由的又往里缩了缩。
“我诊治过的孩子，从没遇到过一个像你家孩子一样差的。”于翰文看着他，终于忍不住说道。
这让人都有些怀疑，这两个孩子，是不是眼前这人的亲子。
“怎么会？”王大哥下意识反驳道：“其他人家的孩子，不也是这么过的吗？”
“怎么过？”于翰文挑眉，“像这样，十天就有五六天饿肚子？”
这两个孩子，显然就是长期饿出来的。大点这个，他看的，一上手就能感觉到，脾胃异常的虚弱。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好手好脚，怎么的就连两个孩子都养不了了。对了，你还有妻子吧？在镇上出现瘟疫之前，孩子是有你妻子带的吧？那你如何连养家的钱都挣不来的？”
这就叫人想不明白了。
照着眼前这人的样子，便是出去给人做个短工，挣到的银钱，不说能够让家人吃上多好的东西，填饱肚子已然足够了。
可现实却是，两个孩子长期挨饿。
几人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身上，叫他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挣钱，他是挣上了钱，只是，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
每每挣上点儿钱，他就忍不住想要去赌坊来上一把。这揣着银钱进去，总是空着手出来。这时候，他总是愧疚。
回到家中便是对着妻子道歉，下一次不再犯了。
真到老板发钱的时候，他又会控制不住自己。
甚至，就连妻子替人洗衣裳挣来买柴米油盐的钱，他也控制不住要偷偷的拿去赌。
要不是这房子是他爹娘留下来的，他们一家子怕已经是因为没钱交租金被赶出去了。
也是因着手里头没钱，所以，在镇上的人都逃走的时候，他才会坚持留在镇上。
这要是出去了，他哪里来银子租房子？
再者，这要是出去了，他们家的房子被人给占了，他们回来住什么地方？
他就是死，也要守着这房子。
他也没想到，最后他还没死，妻子就先离他们父子而去了。
说起来，这都是他的错。
“还是想想，这两孩子要怎么医治吧。”
“药的剂量着实是有些不好控制。”
“或者，我们应该换个方子？”
眼下世上流传下来的医治瘟疫的方子，不适合这两个孩子。那就用其他方子。
“那治瘟疫的方子，都是无数的大夫诊治无数的病人才得出来的。眼下要重新给孩子开个新方子，谈何容易。”于翰文的好友道。
怕是不等他们的方子出来，这两孩子就先没了。
“不，不会。”胡大夫想到了之前军营中的那场来势汹汹的痢疾之症，一双眼睛顿时就亮了。
“我去问问县主。”说着那话，他就跑了出去。
几人看着已然上了年纪的胡大夫这腿脚利索的样子，都陷入了沉默。
胡大夫，怎的就这么激动？
县主？县主不是种草药的吗？
难不成，她还能有办法不成？她还能有方子？
也没听谁说过，县主还学过医啊？
于翰文两人有些茫然。
只要暗三淡定的收回了视线。
是了，他怎么也就忘记了？
他们几人不行，说不得县主就能呢？
此时，曲陶正站在院角看着那小土堆。看着那泥土下流出来的带着腐烂臭味的水，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