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舟把玩着自己的长发，嘴角微勾。
听了周舟的答案，老太太脸上的疲倦再现，神色复杂。
周舟看到她这个模样，有些担忧，“祖母？”
小姑娘眼底似乎有星辰在闪耀，坚毅而温柔，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眼前人能入她眼。
周老太太的心猛地就软了下来，重重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今日的永兴寺之行，你当从未发生。”
周舟怔住了。
“我已经折进去一个女儿了……”
老太太声音又低又小，叫周舟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老太太看来，苏晔心中无人，那周舟嫁过去，两人就算无法举案齐眉，也能相敬如宾；可现在还没嫁过去，对方就有心上人了，如此，叫她怎么相信今后周舟能够顺心顺意。
周老太太心绪不佳，仍旧陪周舟一块儿用膳，不过周舟刚放下筷子，她就赶周舟回自己房间。
周舟瘪嘴，幽怨地离开了。
老太太知道她心中所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心里暖暖的，倒是解了些许苦闷。
原以为今天一整天天气都会不错，结果到了未时两刻，天空传来一记闷雷。
恰巧周舟午睡还没睡着，又听到叮叮咚咚的、雨水从屋檐下滴落的声音，雨声如诗，轻柔飘扬，似一曲婉转美妙的古曲。
周舟起身，披上长衫，打算出门看雨。
在床边候着的丝竹连忙上前，一边给周舟挽发，一边担忧，“雨下这么大，山路泥泞，恐怕不好走。”
“不好走那就住一晚，”周舟听着雨声，心情放松了不少，“反正我们也带了衣裳。”
出门在外，即使是赴宴半天，贵女们都会叫贴身侍女带上一身可以换洗的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很快，丝竹替周舟挽好了发，周舟起身，叫她带上两把伞，陪自己出去走走。
以为周舟要走出去玩，丝竹有些担忧，“小姐，虽说已经是四月天了，但深山风凉，淋了雨怕会受风寒。”
“不走远，”周舟哼道，“就去来的路上的那个亭子。”
也就是李子琰与隆安大师对弈的那座亭子。
周舟还记得，亭子旁边有一丛竹子，老竹挺拔如枪，枝条上冒出了竹叶尖，青葱欲滴，雨水打下去，应别有一番风味。
丝竹去问僧人要雨伞，周舟就在门口等着。
那僧人并不话多，听到客人要伞，直接交给了丝竹，“施主小心使用，用完后烦请还回来。”
“多谢师父，这是自然的。”丝竹接过雨伞，躬身行礼。
“阿弥陀佛。”僧人忙回礼。
见他们两个有来有往的，周舟眉眼带笑，接过了丝竹递过来的伞。
丝竹不明所以，怎么自己去借把伞的功夫，小姐心情就变好了？
去亭子的路并不远，才一盏茶时间就到，只是……亭子里已经有他人了。
周舟犹豫着，你说来都来了，是不是得过去看看，不然多亏；可是亭子里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当朝太子李子琰。
太子殿下突发奇想要来观雨，自己过去了，岂不打扰他的雅兴？
周舟正踌躇着，常意撑开了伞急匆匆来到她的身边，毕恭毕敬，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李子琰身边的人儿也傲慢无礼，“周姑娘，殿下有请。”
太子殿下有请，焉能不从？
周舟缓步来到亭内，收起了伞，躬身长揖，礼还未说出口，李子琰就斟了杯茶，推向周舟这边，“周家妹妹不必多礼，这是上好的春茶，取自永兴寺后山的茶树，在别处可寻不来这样香的茶。”
“谢殿下，那臣女恭敬不如从命了。”客套话说多了也无趣，周舟爽朗应下，坐到了李子琰的对面。
品茶并非牛饮，先观其色，再闻其香，最后浅浅抿一口，细细品尝。
初入唇微苦，后才觉其香醇，味道在舌尖久久流转，不曾离去。
“果然是好茶，”周舟挑眉，“这山有灵，生于此，长于此的生灵都非凡品。”
“你可喜欢？”李子琰看过来，眼眸比刚刚要幽深些，脸上的笑意很淡，仿佛有些冷。
这……
周舟对茶没有什么执着，茶好茶坏都会喝那么几口，当然，好茶会多喝些罢了。
但是自己刚刚才说茶好，现在又言不喜，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于是，周舟恬淡自然地开口，“自是喜欢的。”
“呵呵，”李子琰露出耐人寻味的冷笑，一字一顿地说道，“周姑娘喜欢就好。”
周舟：“……。”
好端端的，你在嘲讽什么呢！
但人家是太子殿下，周舟内心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脸上依旧温柔，“殿下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这茶又是殿下赏的，臣女自然喜欢。”
喜欢，像喜欢祖宗一样喜欢，是那种要拿香炉供起来的喜欢，这下你可满意了？
无法探寻周舟内心的李子琰在听完她上面的那套说辞后，他扬起了眉眼，声音变得轻快，“这茶叶孤得了两斤，周妹妹既然喜欢，不如包半斤回去细品？”
周舟下意识地想拒绝，谁知刚刚望向李子琰，眼睛就坠入一片漆黑的眸子里，那眸子仿佛在说：如果你拒绝我，我会很不高兴。
于是，嘴边的拒绝到唇上走咽了回去，“谢殿下。”
说完茶，李子琰问起了周舟下雨天还跑出门的原因。
他莫不是以为自己偷偷跟过来的？
周舟觉得有些尴尬，伸手捋了捋耳边垂下来的发丝，“难得出门，恰逢雨天，又想到了书中说的竹林雨后世界清，一根翠竹摇碧荧，就想来看看。”
“倒是殿下，山上本就比山下凉快些，如今又下雨，愈发冷了，殿下怎么还出门？”
早就听说太子李子琰身体怎么怎么不好，结果他怎么到处乱跑？身体不好怎么好好在屋里待着？
李子琰餍足地眯起眼睛，“周妹妹想知道？”
闻言，周舟瞬间如坐针毡，忙起身告罪，“殿下恕罪，臣女并非有意打探殿下行踪。”
看她诚惶诚恐的躬身，李子琰神色冷淡，眼眸有些冷，“早在景阳宫就听说周家八姑娘规矩学得极好，今日才知，宫里嬷嬷并非夸大其词。”
话明明是好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