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激她？
可她偏不上套儿！
听了男人的话，沐九凰双手环胸只不咸不淡地立于门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间暗纹，唇角勾着浅淡弧度，既不主动推门，也不言语回应，反倒透着股静观其变的从容。
她挑了挑眉，悠闲中又带着几分戏谑，漂亮的眸子似含寒星，上下打量着面前紧闭的万年寒木门，眸光穿透木纹，如利刃般扫过屋内角落，即便是隔了这厚厚的一扇门，屋内的几人也仿佛被看穿心肺般，脊背莫名发紧，气息都乱了几分。
“阁主，要不要属下...”
沙哑的声音从梁上暗影里钻出来，裹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杀意，像毒蛇吐信，藏在温润的氛围下暗袭而来。
但沐九凰是谁？
死人堆里打滚儿的人，自然对杀意的敏感度远超常人，哪怕这抹恶意被层层掩饰，却也是刚冒头便被她精准捕捉。
面上的笑意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彻骨冰冷的寒意，周身气场骤然收紧，门外空气都似凝了霜。
“想来阁主是不大欢迎本姑娘，那就...告辞！”
沐九凰话落便是扭头就走，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细碎风声，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对方既刻意邀她前来，却连开门迎客的基本礼仪都没有，反倒纵容属下暗露杀心，想让她热脸贴冷屁股，门都没有！
看着门外那抹决绝转身、毫不留恋的身影，屋内端坐的初以墨低低笑了一声，男人嗓音清润如玉石相击，随即面前的朱漆大门竟缓缓向内敞开，暖黄烛光倾泻而出，映亮了他周身温润轮廓。
“墨姑娘，还请留步！”
好听的声音在耳畔炸开，清越又带着几分挽留的恳切，可沐九凰的脚步并未因此停留半分，靴底碾过玉石地面，步伐愈发沉稳。
直到...
“去给墨姑娘道歉！”
初以墨的声音陡然沉了些，虽然依旧平静好听，却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阁主？”
隐匿于暗中的男子不可置信地开口，语气里满是错愕与不甘，他想要开口反驳，却还不等话音落地，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野兽的巨爪狠狠攥住，下一秒便发出痛苦的哽咽，冷汗顺着额角滚落，随即，一股无形之力将他狠狠压制，男子双膝一软竟是直接跪倒在地，脸色更是在瞬间变得惨白。
“去道歉！”
初以墨的声音未变，面上甚至还带着些温润笑意，他眉眼舒展，气质清雅如兰，若不是那隐匿于暗中的男子已痛得蜷缩在地，早已稳不住身形从暗影里跌出，一整个暴露在沐九凰面前，她还真要以为面前之人是个温润无害的翩翩公子。
“对...对不起！”
男子捂着胸口，艰难地抬头开口，牙齿死死咬着下唇，面上满是屈辱与不情愿，声音更是断断续续，毫无诚意，他眼底满是怨怼，可沐九凰对此并不在意，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直接忽视了男子的存在，她缓缓转身将视线定格在屋内，烛光里，初以墨端坐于案前，身着鎏金黑袍，指尖轻叩桌面，眸中含着浅笑，正静静望着她。
“不知阁主相邀，所为何事？”
沐九凰端站于门外，指尖轻搭呈环胸状，语调平得无波无澜。
面子对方既然给了，她也无需故意拿乔，只是映入众人眼帘沐九凰那双凤眸沉如寒潭，自感受到那抹杀意后，便再无半分起伏，连扫过屋内不尽雕梁画栋、价值万金的玉盏金炉时，眼底都未掀起半分涟漪。
初以墨单手扶额，轻倚在主位上，乌发松束，暗纹墨袍垂落，衬得身形清隽挺拔，他瞧着沐九凰这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指尖捻着玉扳指，忽然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世间女子见他容貌，多是羞赧躲闪或直勾勾凝望像，这般视若无睹的，这小姑娘...还是头一个！
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心性深沉到喜怒皆藏于骨？
不过无论哪般，这都足以让他高看这小姑娘几分。
“底下的人不懂事，还望墨姑娘能够见谅一二！”
“实不相瞒邀墨姑娘前来，原因有二...”
初以墨抬眸，声线清润如玉石相击，却自带几分漫不经心的威压。
“这其一，便是谢姑娘出手，为我九天之鹤拔除宥王府暗探；至于这其二...”
说到这儿，他话音顿了顿，薄唇轻勾，眉眼本是淡薄冷冽，自带杀伐决断的锐气，周身更是无端携着几分冷意，此刻却被他刻意放缓眉眼，平添了几分故作的深情温润。
“若本主说是因为欣赏墨姑娘你的性格，想要交个朋友呢？”
听了男人这话，沐九凰只抬眼扫他一瞬，心底当即嗤笑，净扯淡！
先前她不知，竟当真以为这九天之鹤被宥王府渗入，可如今看来，宥王府的探子藏在九天之鹤多久，有多少人，面前的男人怎会不知？
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怕是早在他掌控之中，那群暗探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实则早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蠢得可笑。
至于欣赏她，想要同她交个朋友，那更是无稽之谈，她身上若是没他想要的东西，亦或是没有相应的价值，这等眼高于顶的阁主，怕是连眼角余光都不会分给她半缕。
心中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上却还是扯出抹浅淡假笑，语气坦然道：
“感谢谈不上，不过举手之劳，阁主若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帮本姑娘一个忙，倒显得实在些。”
沐九凰此话一出，屋内瞬间静了一刹，对于沐九凰这顺杆儿往上爬的能力，显然屋内众人全都是看了个目瞪口呆...
“你还要不要脸了？”
一道炸毛似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少年人的躁怒，还有几分实在绷不住的破防。
听了声音，沐九凰这才抬眸，看向初以墨身侧——或许是这主位之人太过瞩目夺人眼球，竟让人忽略了这男人身旁还立着两人。
左侧是件正红锦袍，绣着鎏金缠枝纹，艳得张扬骚气，眉眼带笑却透着欠揍劲儿，可不就是纪清澜那小子，瞅着这家伙现在的模样，与她在魔兽森林初见时那严肃正直的小少年，压根儿不似同一人；再看右侧则是赤色暗纹华服，金线银线绣就的仙鹤隐在衣料间，华贵又沉敛，那张脸俊美得凌厉，眉峰紧蹙，神色冷硬，赫然是不久前遇见的某位臭脸美男。
主位男人两侧，少年皆容颜卓绝、锋芒外露，可他端坐其间，自带沉渊般的气场，光华内敛却压过周遭亮色，分毫未被遮掩，只此便能看出这男人的不俗。
不过...
比起她家小墨墨那还是差远了！
再看刚刚出声儿的那位臭脸少年...
啧，明明生得眼是眼、鼻是鼻，眉眼精致得挑不出错处，一张嘴怎么就能噎死人呢，沐九凰在心底默默吐槽，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这般无动于衷，反倒让那赤色华服的少年更气，胸膛微微起伏，冷声道：
“哼，就算没有你，不日本公子也能将宥王府的探子一网打尽，哪儿轮得到你在这里邀功要赏？”
“还有...”
哪里来的二百五？
给我拖出去斩了！
听着对面少年聒噪得像只炸毛麻雀，沐九凰额角绷着几根黑线，她本懒得与这毛头小子计较，可身旁少年像是铆了劲要找存在感，嘴皮子噼啪作响，絮絮叨叨没个停歇，不过她也算是听明白了，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激动了。
原来是这小子早把宥王府暗探的踪迹摸得门儿清，原是算准了今日初以墨驾临，想趁机将人一网打尽，在阁主面前好好露一手，博个青眼，偏她横插一脚，半道截胡，硬生生抢了他的风头，难怪急得跳脚，跟被踩了尾巴似的...
对此，沐九凰指尖挠了挠鼻尖，眼底闪过丝不易察的尴尬，这事儿确实赶得巧，可尴尬归尴尬，这并不妨碍她往人痛处上补刀，她抬眸看向气得脸颊涨红的少年，神情一本正经，语气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揶揄：
“小少年，那你这效率可不太行啊！”
沐九凰一句话精准戳中痛处，少年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手指着她，气得舌头都打了结：
“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