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都可以，”江妍在看那些瓶瓶罐罐的时候，马前进也没有离开，而是在站在江妍的斜后方，默默观察着江妍的表情。
江妍试探性的拿起地上的一个白底青花的方形花瓶，发现马前进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手上的动作更加放心大胆了不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马前进敢这么放心大胆的让她碰这些东西，但本着宁可错过，绝不放过的原则，她把地上的这些的东西全都一件一件的拿起来看了个遍。
而马前进也没有催她，直到她看完最后一个白底青花釉下彩梅瓶，这才开口问道，“怎么样，你觉得哪个最吸引你？”
“这个吧，”江妍伸手指了指在一众花花绿绿的各式形制的瓷器中最不起眼的一个青花蒜头瓶。
看着江妍手指的方向，这下子，马前进是真的有点儿好奇了，“你为什么会选这个？”这地上青花的瓷器并不少，比这个蒜头瓶形制更好看，颜色更鲜亮的也不是没有，但江妍偏偏就选了一个颜色暗淡的蒜头瓶。
“可能是因为这个花瓶上的花纹更吸引我吧。”江妍挠了挠头，不确定的说道。
马前进想起他爷爷在世的时候，说过的那句话，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他想，这丫头，或许就是这类人吧，明明那个蒜头瓶在那些梅瓶和将军罐的映衬之下，存在感低的可怜，但江妍偏偏就是略过了那些，选中了这里边唯一一个清代官窑的瓷瓶。
说起来，马前进之所以敢带着江妍过来看这些东西，不外乎是因为，这些瓶瓶罐罐不是民国烧制的，就是清代民窑的，压根就不值什么钱，就这些东西他们大马庄不说家家户户吧，反正一大半以上家里都有几个瓶瓶罐罐的，就算是外边的那些人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来，谁让他们这边祖祖辈辈都是烧窑的呢，家里有几个瓶瓶罐罐的不是正常的吗，这年头即便是革委会也不敢直接跟一个村子正面刚。
所以，别看外边闹得风风雨雨的，但这大马庄里，愣是敢正大光明的把这些东西给摆在外边，当然了，能摆在外边的也都是些不值钱东西，正如马前进一般，能给江妍看的这些东西不是民窑的就是民国的，真正的好东西早就被他给藏起来了，就连那个清官窑的蒜头瓶也是因为有瑕疵才放出来的，而且说是清代，但那都是道光年间的东西了，压根比不上康，雍，乾那三代的东西。
虽然说这官窑的东西不论是从器型来说，还是釉料来看，都要精致不少，但江妍一个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小姑娘能看的出这个，那也是真的有点儿天赋在身上了，只不过，她这个天赋生的不是时候啊，想到这，马前进不由的看着江妍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喜欢这个蒜头瓶，那就送你吧。”
“啊？送我？这不好吧？”她跟马前进这才第一次见，就收人家瓶子，这像什么话呀，“无功不受禄，这瓶子我不能要。”
“我说给你了，那就是给你了， 你要是不愿意要，那就扔了吧，”说完，马前进没有再管江妍方反应，直接就出去了，正好碰上来找人的马前进媳妇，“那姑娘呢？”
“厨房呢，”马前进指了指身后的厨房，也不管他媳妇方唠叨，自顾自的离开了厨房。
——
刘翠华看着地上那些各式各样的菜干，真心觉得自己这趟大马庄是来对了，有了这些东西，她们家冬天算是不用愁了，“那个，大妹子，你给我算算吧，那几个碗还有这些菜干，你看看多少合适啊？”
没错，就是大妹子，两人交换了自己的年龄之后，刘翠华才知道，这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马前进媳妇原来今年才四十二，比刘翠华还小两岁呢。
要知道，对于这笔生意，不止刘翠华满意，马前进媳妇也同样满意的不得了，就那些菜干都是她们自己的自留地里种的，压根就不值几个钱，现在刘翠华愿意花钱买，她自然是在乐意不过了，“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家种的，不值几个钱，你给我个块八毛的就行。”
“那哪行啊，这么老些菜干呢，”刘翠华虽然爱占便宜，但也不是什么便宜都占，她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在黑市上问过的价格，比照着那个，从兜里掏出了十块钱，“给，拿着。”
马前进媳妇被刘翠华的大手笔给吓了一跳，连忙拒绝，“这，这太多了，我不能要，就一点儿菜干，不值这些钱，当家的，你快说句话呀，”马前进媳妇伸手扒拉了扒拉跟个木头似的杵在一边的马前进。
看着刘翠华坚定的模样，马前进就知道这人够呛能听劝，所以他并没有推辞那十块钱，而是指挥着他媳妇，“前几天，你娘不是给咱送了一坛子咸鸭蛋吗，你去拿点儿过来，”他丈母娘他们村虽然不像他们大马庄有窑厂，但她们村附近有个芦苇荡，里边有不少野鸭子，虽说这玩意都是公共财产，但都是一个村的，只要不过分，村里人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鸭蛋就是他大舅哥下工了之后，去芦苇荡里捡的。
马前进媳妇听马前进这么一说，立马反应过来了，而且她不仅反应过来，还学会举一反三了，刘翠华就看着马前进媳妇两只手抱着一个粗瓷坛子，上边还放着一个簸箕，里边是满满当当的生鸡蛋，“这鸡蛋都是这段时候家里攒的，你要是要的话，正好也省了我事了。”
刘翠华看着这满满当当的鸡蛋，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别看之前她们家因为江海做手术攒下了一大堆鸡蛋，但这玩意，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都是要回礼的，就这一个月，这些鸡蛋除了给江海补身体，还要被刘翠华拿去送人，这谁家生了孩子啊，谁家老人住院了啊，这都是要回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