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这个名字的出现，再次让无数的帝王想起了萧盼盼念过的那首诗，登时间一股寒意就莫名的从他们的后心冒了出来。
他们很清楚，这是时代车轮的碾压，没有人能够阻止。
不过他们也不笨，在萧盼盼讲解了宋朝和明朝的问题后，他们中的一些人便已经发现，这个车轮是可以被收买的，而且不贵。
这样的思考其实早就出现在了武曌的脑海中，她非常认可后世对自己的一句评价，那就是自己真的了解官僚体系的性格。
“从社会发展的视角来说，武女皇的人才提拔政策无疑是正确的。但就当时的时局来说，这种方法必然造成一定程度的冗官现象。”
萧盼盼颇为严肃地说道，“一个比较直接的对比，在开元时期，朝廷中枢的官员定额是2621人，但在武女皇统治的最后阶段，即长安年间，朝廷中枢的文武官吏达到了2750人之多。”
“开元年间的官吏需求自然是比武女皇时期的官吏需求要大的，但在这样的对比下，武女皇时期的中枢官员人数就已经超过了开元时期的人数，这显然是冗官的表现了。”
“而唐代的职分田制度，又让膨胀的官僚机构本身成为了推动均田制的最大障碍，等于是，皇权一边让这些新加入自己体系下的官僚推动均田制的落实，又一边创造出了大量会侵占老百姓土地的怪物来。”
萧盼盼摊手。
一众帝王将相听到这，都是一脸的哭笑不得，有一种自己抽自己嘴巴子的快感。
“这是农业社会的一种无解局面，因为自从商鞅变法之后，土地资源便是最高权力能调动社会力量的唯一优质杠杆，想抛开土地资源谈政策，在你们的时代，几乎不可能。”
“当然，就武女皇的时代来说，这种冗官带来负面影响还是被一定程度上控制住了，这主要是因为武女皇这个人手上的皮鞭抽人时非常重，她的黜陟政策可以用极端高效来形容。”
“严格的考绩和迅速的升降，让官员的总体数量达到了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基本上对于一些人来说，属于官帽还没带热乎，就会被武女皇一鞭子抽下岗了。”
“但这同样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就是史书里写的“牧伯迁代太速”。地方官吏的频繁调动，会导致政策的不连贯，管理的脱节，甚至执行层的混乱。”
“于是到了神功元年，宰相李峤推动了置员外官的政策，以临时工的方式来稳定地方的管理。”
“这一政策一方面缓解了地方行政上，因为频繁的人员更换带来的问题，同时也侧面加剧了官员数量的增加，虽然看上去这些人只是临时工，没又编制，但该消耗的政治资源他们依然会消耗，只是更少了而已。”
武曌听罢也是颇感意外，她没想到自己对人才的大力提拔，居然带来这样的负面影响。
“从改变朝廷官僚出身结构开始，大唐的冗官就将不可避免的出现。”
“特别是到中宗李显时期，这货属于没有她娘的本事，但有他娘的野心的代表。卖官鬻爵，政出多门开始大规模显现，直接让大唐出现了十羊九牧的情况。”
说到这，萧盼盼莫名想起了一堆白头盔看一个红头盔挖土方的画面，嗯，异曲同工。
“大唐的冗官问题带来的持续影响，就是加速开元后以来的土地兼并。但正如之前所说的，这是农业社会必然带来的问题，根子还是在于官吏的收益和土地形成了直接挂钩。”
萧盼盼也是无奈的摇头，毕竟不提拔寒门是可不能的，社会发展到了这个阶段，已经不可能倒回去了。
“除了促进了阶级流通这一贡献之外，武女皇在内政方面的很多政策，都是值得肯定的，比如重农，这是一个对古代英明皇帝的基础评价。”
“在继续推动均田制之外，还有轻徭薄赋，劝课农桑，严格执行租庸调制，限制各种杂税，大力兴建水利工程和持续的推动义仓的建立。”
萧盼盼顿了顿，“从这些政策中可以看得出来，武女皇的眼前其实一直有一个她在追逐的身影，那就是她的第一任丈夫太宗皇帝。贞观之治对大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让后来人无不从中吸取着它的养分。”
听到这的李世民此时格外愉快。
“想要吸收这些养分，是需要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的，武女皇能关注到社会基层的发展，光这一点对于皇帝这种自私到极致的社会产物来说，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武曌平静的看着光幕，她很清楚萧盼盼的话还没有说完，和之前所有的直播一样，讲完好的一面之后，就要开始扒坏的一面了。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绝不会是什么完人。
“但另一方面，武女皇是不可能全面去学太宗皇帝的，她的权力来源决定了她坐在皇位上就要杀人。”
“所以酷吏的兴起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根据记载，在武女皇的统治时期，出现了十一个着名的酷吏，他们多出自御史台，主要工作自然是打击武女皇的政敌，还有收拾李唐宗室。”
“代表人物周兴陷害人数达千人，索元礼杀的人也是数以千计，来俊臣更是族灭千余家。”
萧盼盼顿了顿，“除了镇压政敌之外，对李唐宗室的减除也是武女皇不得不做的事。”
“在这方面必须要提的就是越王李贞，其子琅琊王李冲，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等人的共同起兵反抗。”
“不过李冲起兵七天就败了，李贞起兵也没有超过二十天。至于其他要号称要响应的诸王，都只是给了除帮助之外的一切支持。”
萧盼盼摊手，“这侧面反映了当时李唐宗室的不堪一击。而后续的发展也很简单，幼弱宗室流放岭南，诛杀相关亲人党羽数百家，李唐宗室除了武女皇自身的血脉之外，其余几乎被诛杀殆尽。”
听到这一段的李世民怒了。
武士彟觉得自己这一家子都不可能活下去了。
而高宗时代的武媚娘只是无声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她还能不能活下去，就在于眼前这个男人接下来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