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柔的身影彻底没入宫门内浓稠的阴影。
身后那被血腥浸透的宫门广场，都被厚重的朱漆大门隔绝在外，连同那未散的杀伐之气，一同被关在了另一个世界。
门内，是另一个地狱。
深长的甬道被摇曳不定的气死风灯勉强照亮，昏黄的光晕在两侧高耸冰冷的宫墙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口鼻之上，夙柔不喜欢皇宫，这里是后宫每一个女人的囚笼。
也是引诱京城那些贵女们前仆后继想要进来的诱饵。
外面瞧着光鲜亮丽的，走在甬道里面，只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感觉。
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甬道两侧，穿着禁军的甲胄或宫人的服饰，死状各异。
有的被利刃贯穿。
有的头颅碎裂。
有的甚至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扯得不成人形。
断裂的兵器，破碎的甲片散落一地。
三哥估计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但是……
人呢?
夙柔的脚步踩在粘稠的血泊中，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噗嗤”声。
她素色的锦履边缘迅速被染成了深褐色。
甬道尽头，连接着一片开阔的殿前广场。
这里曾是南国皇帝威仪最盛之地，此刻却成了修罗屠场。
尸骸的数量远超甬道，层层叠叠，几乎铺满了每一寸汉白玉地砖。
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随处可见，浓稠的血浆汇聚成小溪，顺着石阶的缝隙缓缓流淌。
广场中央，一群黑甲锐士如同收割完毕的死神侍从，沉默地矗立着。
他们的玄甲上溅满了暗红的血点，手中的兵刃仍在往下滴落粘稠的液体。
浓烈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让广场上残余的灯火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挺拔，一袭玄色劲装外罩着轻便的锁子软甲。
他背对着甬道口，微微垂着头，似乎在审视着脚下堆积如山的尸体。
听到夙柔那几乎被死寂吞没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夙迟在那站着，这次绞杀，夙柔几乎没有出什么力气。
夙柔走到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三哥。”夙柔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波澜。
夙迟的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过，确认她没有明显的伤势，那紧抿的唇角才几不可察地松动了半分。
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身后空荡荡的甬道，眉头微蹙，“方才有人拦你?”
夙柔淡淡道，“想拦，没拦住。”
夙迟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带着一丝了然和轻蔑。
他抬起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刀，刀尖随意地指向广场尽头那座巍峨耸立，象征着南国至高权力的金銮大殿。
殿门洞开，里面黑洞洞的，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
“里面清干净了。”
夙迟的声音冰冷，“太监、宫女、侍卫……一个喘气的都没留下。”
夙柔的目光也投向那黑洞洞的殿门，眼神深邃，不见喜怒。
她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静静地等着夙迟的下文。
如果仅仅是清干净了，三哥绝不会是现在这副神情。
果然，夙迟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那冰冷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躁怒。
“你要找的皇帝没见……”